夏亦莞一瘸一拐從科室出來,在神經外科外等了好一會。
藺南霆正在裏面做CT檢查,一時半會還出不來。
夏亦莞仔細回想了一下,因為意外來得太快,那一瞬間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根本不容她多想。
她想起毒瘾發作的那個早上,她坐在冰冷的地上,整個人都在發抖,好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着她的五髒六腑,一直撕咬到血肉分離的地步。
那時候的她擡起頭,看着眼前的鏡子,似曾相識的面容卻又醜陋不堪。
鏡子中她的臉頰下凹,沒有絲毫血色,呈現出一種死沉的幹黃色。臉上錯落着各種傷口,青一塊紫一塊,肌肉好像被吸食了一般,可怕得扭曲着。
眼角是濃重的青紫色,嘴唇幹涸得猶如一口枯井,滿是裂紋。手臂上大大小小的針孔格外顯眼。
終于她心理的最後一道防線在那一瞬間,被生生崩斷。
她忍受着難耐的毒瘾,拳頭狠狠砸向鏡子。
“嘭”的一聲,鏡子碎得稀裏嘩啦,她的拳頭上全是血,可她一點痛都感覺不到。
眼前的景致變成灰蒙蒙的一片,她清楚地知道她這一輩子已經完了,徹底完了,所以當她走向陽臺的時候,嘴角竟然扯起一個詭異的微笑。
她僅有一絲的猶豫,那是悔恨,悔恨她信錯了人,悔恨她這麽單純,然後縱身一躍。
終于解脫了,結束了痛苦的一生。
……
每次回想到這裏,夏亦莞的身子就止不住發抖,渾身冒冷汗,她害怕這一切會重演,她害怕無論怎麽掙紮最後的結果都是死。
所以她認定了花架的事絕沒有這麽簡單,剛才蔣顏秋在她面前這麽嚣張,被她諷刺了一通氣急敗壞,緊接着沒多久她就出事了,難道真是蔣顏秋所為?
不過她也沒這麽蠢吧,這麽明顯的事,要懷疑也會懷疑到她頭上去,她沒必要自掘墳墓。
但如果不是蔣顏秋又是誰呢?
想到這裏,夏亦莞又是止不住的發寒,這種敵人在暗處的處境,讓她很不安,她就像是一葉在大海上孤立無援的扁舟,一點風浪就能讓她傾倒。
藺南霆從神經外科出來,看到夏亦莞靠着椅背,不知道在想什麽,她的膚色本就白,現在變得更白了,所有的血色似乎一瞬間抽離,瘦削的身影寫滿了不安與恐懼。
他從沒看過她有這副樣子的時候,心狠狠抽疼了一下,饒是平時怎麽損她,這會依舊心疼。
他走近,裝作雲淡風輕的模樣,“走啦,回去了。”
不知道藺南霆什麽時候出來了,夏亦莞立刻收起情緒,扯着嘴角勾起一個安慰的淺笑。
“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沒什麽事,就是有點輕微腦震蕩。”他的語氣依舊雲淡風輕,只是看到她強撐的笑時,又免不了心疼一下。
“這叫沒什麽事!要不要坐一會啊,你覺不覺得暈?我去給你買點水吧。”夏亦莞眸底都寫滿了自責。
藺南霆就知道他這麽回答,夏亦莞一定會自責死,所以才用滿不在乎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