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過人生的低谷，乞求有人給我溫暖擁抱。後來一直沒有等到，從此不再懷着這種期盼。”
“目前的我，很強大，也很危險。”
梁少華看着傳達室門口一身黑衣的派先生，不由嘆了口氣。
“你還是找到我們醫院來了，到底想怎樣？”他穿着下白大褂朝派先生走去。
“你現在看起來不錯。”派先生贊許地看着他，“京城真冷啊，一連幾天的大雪，還是封城好。”
“我現在當住院醫師，論文還沒有完成，不會回封城的。”梁少華冷淡地說，“我還想繼續讀博。”
周圍一片白雪皚皚，樹枝上光禿禿的，和封城大不一樣的景色。
“兜兜的力量是不是給你雙手帶來很大的靈感？”派先生突然這樣說，吓了梁少華一大跳。
“我知道你見過兜兜了，”派先生微笑看着他的雙手，“那種帶着寒意的愈合能力，只有光之天使才有。他肉身隕滅之前，一定把某些力量給你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梁少華內心噗噗跳，沒想到早就被派看穿了。
“人類是無法承受天使的力量的，我之前一直那麽關心你，是想看看你接受了他的力量之後，身體會不會出現異常，現在看來，你吸收得良好。”
梁少華看着自己的雙手，然後說：“他說過，我的力量來自于自身。”
“我突然意識到了一點，”派先生圍繞着梁少華慢慢走了一圈 ，然後停下來，說，“也許你本來就不是普通人。”
“什麽意思？”
“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麽兜兜之前掙紮着要去見你，我想他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你也許是光之……”他突然停下了，不再做聲。
“繼續說啊，我是什麽？”梁少華追問他。
派突然轉移話題了：“前些日子，兜兜回來了。”
“啊？”梁少華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他不是……”
“我毀滅的只是他的肉身而已，他這種生物的元神不會那麽容易死亡的。他在某個次元迷失了很久，想起了我們的賭局，然後回來了。”
“現在他在哪裏？”
派聳聳肩：“沒有肉身的天使，估計又迷失在哪個空間了吧。”
“……”梁少華看着他漫不經心的樣子，簡直氣得不打一處來，但是聽說兜兜似乎還能回來，他內心又安慰不少。“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他看着派先生一臉輕松的樣子，突然冒出個奇怪的念頭：難道他在兜兜那裏吃了什麽虧？不然怎麽那麽大老遠跑過來對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來京城想看看李氏皇族到底有幾個人留在京城，結果聽人說他們都搬到距離京城有一段距離的行宮裏去了。”
“李氏皇族和你有什麽關系？”梁少華沒想到他一下子扯到皇族那邊，“說是行宮，其實是不對外開放的私人住宅。原來的宮殿因為一直對外開放，所以那些喜歡避世清修的皇族受不了，寧可搬到偏遠的山區裏去了吧。”
“皇叔出家，大皇子閉關修行，二皇子常年卧病在家，三公主出國讀書，李氏皇族行宮估計也只剩下二皇子一個人吧。”派先生若有所思的說。
“你到底想怎麽樣！”梁少華不耐煩的叫起來，“我真搞不懂你這個人，到底從哪裏來的，除了啃食人類低級欲望為生，還有什麽目的！你在五星街搞什麽祈願派對搞不起來，不會又去陷害什麽人了吧！”
天上又開始下雪了，派先生擡頭看着飄灑下來的雪花，突然露出一個嘲弄的表情：“我在世間存活得太久，其實也不太記得自己是什麽人了……不過，關于最近一年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和你說說，你也許能幫我看看，我到底是怎麽來的。”
他今天是想和他說他的往事特意趕來的嗎？梁少華收回了之前不耐煩的表情，脫下了白大褂：“我午飯時間可以聽聽你的歷史，附近有一個西餐廳。”
派跟在他身後，輕輕笑着說：“這是大概一年前這個時候的事情哦，你要有點耐心聽完……”
聽完後，也許能幫我想想，到底我從何而來……
一
一年前的冬天。
這是封城老城區的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在寒冷寂寞的冬天雨夜裏，它越發顯得寂寥。
小巷只有三家門面，門面的對面是個廢棄工廠的圍牆。門面看起來不大，經營的業務也是非主流業務：第一間是一家成人用品店，第二間是一家私人訂制的家具店，第三間是一家壽衣店。
“這是什麽地方啊？”趙時打着傘，和他同行的漂亮女孩明麗嬌嗔地搖着他的手：“哎呀，你去買了就出來嘛。”
趙時對她笑笑：“這種小巷子你一定不習慣，你回車裏等着。”
明麗巴不得他這樣說，急忙點點頭，手遮擋住額頭前的細雨，小跑跑進了停在旁邊的保時捷裏，靈巧地坐了進去，隔着玻璃朝趙時眨眨眼。趙時輕輕一笑，他就喜歡這種單純的女孩子——單純地追求物質的快樂。他看看第一家成人用品店，想到今天晚上又要度過快樂時光，不禁搖着錢包進去。
這就是一家非常常見的成人用品店，談不上高級，該有的東西都有，店主是一個烤着電爐昏昏欲睡的中年婦女，連招呼客人的殷勤勁兒都沒有。他買了東西出來，看見旁邊那家門面黑漆漆的，鐵門關着，根本看不出是經營什麽行業。他忍不住問了問店主，店主耷拉着眼睛說：“哦，是一個賣家具的。”
賣家具的？賣家具的怎麽是這樣的門面，陰沉沉的，只有一個不大的鐵門，而且這個門面看起來不大，實在不是經營家具店的好地址。
“聽說每次買這家家具店的人，家具買回去總是會發生不好的事情。”老板娘說。
“不好的事情？”趙時心中一動，特別走出去看了一眼那家具店的門，除了門頭上有個小小的“淵”字招牌。那個招牌是鐵制的，黑色，很小，而且沒有任何家具店的說明。莫非這家家具店是走文藝路線？
“滴滴——”停在巷口的保時捷按了兩下喇叭，看來是美女看他那麽久不回來，有點撒小脾氣了。
真是的……他一回頭，便迎面差點撞上一個站在他身後的人，這個人無聲無息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把他吓了一跳：“喂！”
“晚上走路要當心哦。”那人身材颀長，穿着黑色呢子外套，一只手撐着傘，一只手插進外套口袋裏，聲音低沉魅惑，比深夜節目的男主持人聽起來更撓人，即使男人也忍不住心跳了一下。他輕笑着說：“否則可是是會遇見不好的事情的。”
“不好意思，我沒看見你在這裏。”趙時道歉，背着路燈的光，他看不清這個人的臉，但是這個人肩膀流線太漂亮了，那張臉想必也不差。
“這是我的店。”男人溫和地說。
“哦哦，這家店很有個性。”趙時朝他随意伸出個拇指，然後打算繞過他走回去。
“你沒興趣來看看嗎？”黑衣男人問他，然後禮貌讓出了位置，自己走到門口，回頭看他。借着微弱的路燈，他看見了一張帥絕人寰的臉——即使是這樣昏暗的光線，也無法掩飾這個人如此出色的基因。趙時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時候他突然想起老板娘剛才說的話，本能一個激靈地拒絕 了他：“哦，哦，還是不了，我還有事。”
“是嗎？那太可惜了。”男人的口氣裏絲毫沒有一點可惜的意味，他笑笑說，“這裏馬上就要拆遷了，所以我的店也要消失了呢。”
“哦哦，是嗎……”趙時泛泛應着，其實不想參與到別人的生活裏去：別人家的店要不要拆遷，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他家的店好好的，他要繼續享受美好的生活。他禮節性地點點頭，快步朝自己的車子走去，車裏的明麗已經嘟着嘴不說話了。她等他上車，系好安全帶，然後開始發動車子的時候才抱怨：“我剛才按喇叭按得震天響，你怎麽都不快點出來？”
“咦，你剛才有一直按喇叭嗎？我只聽見了兩聲啊？”趙時奇怪地說。
“我按了好多下好不好！”明麗嬌嗔地要作勢打他，他急忙用手擋了一下：“別鬧，開車呢，這裏路窄，我先開出去再說。以後在這種地方你別按那麽多下喇叭，招人恨的。”
“這麽拉風的保時捷，能不招人恨嗎？”明麗得意地又按了一下喇叭，滿意地看着趙時無奈地樣子。
“怎麽開不動……”趙時感覺自己車子後輪好像卡住什麽了，他想剛才沒看見地面上有特別深的溝，怎麽會開不出去呢？下車仔細查看，發現卡住後輪的是一小塊三角的木頭。他小心将車後退，然後再下車拿起那塊木頭看，就小小的一塊三角木頭，怎麽會卡住自己的車後輪呢？
“這是什麽？”明麗問他。
他也說不出是什麽，随手就扔到一邊去了。他重新發動起車子，很順利開出了巷子，剛才在巷子裏那種奇怪的陰郁的感覺才稍微消散了一點。他想起那個美男子，忍不住問明麗：“你看見剛才有個男人走進巷子裏嗎？”
“沒有啊，那裏一個人都沒有，所以我呆在車裏才覺得害怕啊！”明麗為剛才被一個人丢下感到委屈。
沒有看見嗎？那股陰郁的感覺又好像毒蛇一般纏繞上來，繞住了趙時的腦子。難道剛才那個人是從巷子的另外一邊走過來的嗎？但是另外一邊明顯距離要遠很多，他這樣無聲無息的靠近，居然一點都沒有覺察到……并且和他說話的時候，明麗這樣按喇叭他都好像沒聽見，車子明明就在巷口……
他的手機響了，他一邊扶着方向盤，一邊接電話。明麗軟軟地靠在他身上，想聽電話裏到底說什麽。
“你爸爸被人砍了七刀，還沒送進醫院裏就死了。你快點過來一趟吧。”
電話那頭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