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房子, 不光不如彭伯裏大, 也不如彭伯裏給人家的感覺。明明是達西的房子,但黛玉從達西的話裏感覺出,這好像只是個旅店似的。這一點不光達西有,老夫人也是,喬治安娜也如此。
所以倫敦的房子,布置的很豪華,可也有些漫不經心。黛玉從海德花園回來喝過下午茶後就到了一間小起居室, 這是用來取代彭伯裏晨室的房間。如果看書, 還是會跟喬治安娜坐在一起。至于練琴之類的,黛玉也不會避人了。這間小起居室, 主要就是黛玉跟布朗太太談話, 還有回請帖。
布朗太太聽了黛玉問布料供應商的事,視線向下, 後背挺直:“這種事, 從我到達西家就從來沒有接手過。老夫人和安妮夫人,全是找得女裁縫。”
“布朗太太,你能讓迪布瓦太太從前門進來,真是創舉。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讓她從後門進來呢。”黛玉把手裏的象牙開信刀玩着。
布朗太太的眼皮擡了下:“現在跟過去不一樣了。”
“布朗太太跟我想得真是到了一塊,現在跟以前是不一樣了。尤其是海那邊喜歡砍人腦袋的風說不定就到了這邊來, 所以我們還是姿态放低些比較好。布料商的事,布朗太太有空就去打聽下,離國會開幕沒幾天了。布朗太太,有事可以去忙了。”
“那我去了。”布朗太太走了出去。
黛玉回房去換衣服。
紫鵑把黛玉晚上要穿的衣服, 拿出來,平鋪在床上:“這料子可真容易壞,又不好洗。怪不得那些太太小姐都不往上面繡花。”
“那是繡不起。裙子上不繡花,怎麽好看。”雪雁站在黛玉背後,把扣子解開,幫黛玉脫掉茶服。
黛玉去看床上的那條裙子,白色的平紋細布做的,裙擺和裙裾上都繡了花。平紋細布輕薄、穿着在身上垂着,又不會像絲綢就挂在了身上,還能成型,是漂亮還舒服,就是實在穿着得小心。
去科文特花園皇家歌劇院看芭蕾,黛玉還請安涅斯雷太太和李小姐一道去。四輪馬車幸好大,六個人坐在裏面也不算擠。
馬車沒像上回走弓箭大街,而是到了弗洛爾大街停下,劇院經理肯布爾先生又是親自來迎接,還一路引導從私人入口到了貝德福德公爵的包廂。
公爵的專屬包廂跟上回黛玉進去的包廂,除了位置不同,別的沒什麽不同。臺上舞着的芭蕾女伶一邊跳一邊頭齊刷刷往包廂這扭,都要看看今年社交季人人嘴裏傳誦,可人人難得一見的彭伯裏侯爵夫人。
老夫人坐了下來,舉起單柄伽利略雙筒鏡往舞臺上望:“這女演員是法蘭西逃命過來的嗎?”
達西正給黛玉推椅子,眼角掃了下舞臺:“是的,聽說曾跟瑪達梅希奧多學過。”
黛玉好奇地看着舞臺上的人,男人的動作傲慢而自佶,女人的動作輕柔而妩媚,好奇地問:“劇名是什麽?”
“《關不住的女兒》。”達西坐下回答了。
黛玉想到了喬治安娜,可惜拿這個來開玩笑不适合,便專心看舞劇。看了一會兒,黛玉就感覺到不時有目光往這裏望,便問達西:“這些人可是因為上不了臺,心裏多少有些不服氣,便學着那些跳舞的,也往臺下看?”
老夫人往兩邊去看。雖說老夫人的眼睛前還有個單柄伽利略雙筒鏡,那些人還是感覺到了老夫人的目光,一個個又轉向了舞臺。
等到了劇中休息,黛玉看到理查德莫頓先生、伊麗莎白和貝內特太太,還有貝內特家兩位沒出嫁的女兒在一個包廂裏,便對達西說:“賓利太太的娘家人也來了。”
老夫人張望過去:“哦,那位像賭馬贏了正準備去兌獎的?”
貝內特太太還真像老夫人說得那樣,在包廂裏又喊又叫,兩只手不知道擺四處亂揮。邊上包廂都往這間包廂看,伊麗莎白一臉窘态。
達西覺得應該為朋友解釋解釋:“賓利太太還是一位知書達禮的女人。至于她的母親娘家原本是鄉村律師,現在她的姨夫繼承了律師事務所。”
“我一直覺得賓利先生不是太聰明,但現在看來他挺聰明的。這樣子,有人推翻他的時候,至少那邊有人可以幫他說話,腦袋可以保住了。”
包廂裏的幾個人都笑了。
喬治安娜看到,小聲提醒了句:“莫頓先生好像要過來。”
“這又是個聰明人。”老夫人看向達西,“放棄這種機會的你,看來有必要跟賓利培養親兄弟般的感情。”
黛玉望着達西,用扇子遮着嘴笑:“要不要我讓位,給你提供一次這樣的機會?”
達西把臉轉向了一邊。
有人敲包廂的門。達西走過去開了門,小莫頓先生走了進來。包廂裏的歡笑才停止。
小莫頓先生問候過,就說自己和伊麗莎白已經訂婚。從老夫人起,紛紛表示祝賀。
“婚禮會在沃克菲爾德莊園辦,大概在九月。”小莫頓先生邀請着,“會送來請帖,希望能參加。”
黛玉出于禮貌問了問婚禮的準備情況,又邀請小莫頓先生和貝內特幾個女人能來希爾街拜訪。
小莫頓先生便告辭了。達西跟着去問候了下伊麗莎白和貝內特太太。等達西一出包廂,老夫人就拿起單柄伽利略雙筒眼鏡看伊麗莎白在的包廂:“看來貝內特太太不喜歡達西,達西可真是岌岌可危了。親愛的,看來得靠你挽救達西的命運了。”
“奶奶,貝內特太太可嫁得是鄉紳。她總不會幫妹夫來找自己先生的麻煩吧。”
“那可不一定。他們會想跟我們通婚,因為我們的生活既讓他們憎恨又讓他們羨慕。他們得到時便認為理所當然,得不到是便會想着摧毀。對于他們來說,我們是永遠的攻擊對象。”老夫人看達西從包廂裏出來,把眼鏡放了下來。
黛玉琢磨着老夫人的話。老夫人的人生哲學可能靠她學習很久的。
達西進來坐了下來:“我替你又邀請了次。他們可能住在貝內特太太的弟弟那裏,在齊普賽街附近。”
“啊,我就說這兩個人聰明。”老夫人感嘆了句。幕拉了開來,包廂裏不再說話,專心去看劇了。
看完芭蕾舞劇,回到家跟老夫人和喬治安娜道過晚安,黛玉跟達西說:“我準備明天去那個齊普賽街拜訪貝內特太太。雖說她對你滿腔怒火,嫌你認為她女兒不夠漂亮。但我要告訴她,其實你的眼睛有問題,看不清東西,才會這樣的。”
“你這是為了挽救我的腦袋,去做得補救嗎?”
“不,是為了我自己的腦袋。”黛玉走進了卧室。
達西站在門外:“那這樣我無話可說了。”
“更衣室在那邊。”黛玉把門關上,就笑了起來。
紫吸和雪雁不知道黛玉笑什麽,卻也跟着笑,上來侍候黛玉換了衣服,再把身上頭上的首飾拿了下去。
達西穿着睡袍進來時,紫鵑和雪雁已經不在,就夫妻倆人:“明天你真去?”
“當然是真的了。那地方就算再不堪,也不好怠慢了貝內特小姐,何況還是賓利的丈母娘。”
“那地方也不能說多不堪。邊上的朗伯德街我是去過的,英格蘭銀行就在那裏。”
“銀行可是能換金子、銀子的地方?我倒是想把手裏的金錠、銀錠這些換了。存銀行裏也有個利息。”
“現在金子在漲,你換了就可惜。銀子倒是可以。”
“那你幫我換了吧。之前就讓你換,總是不幫我換。估計你就是想着別人漂亮的眼睛了。”黛玉撅了撅嘴。
“我哪有沒幫你,是要尋個價高的時候。想漂亮的眼睛,也是想你的。”
“你這麽說還差不多。”黛玉坐在了床上,“我呢,忙你我的腦袋;你呢,就忙一家子老少的安逸日子吧。”
“這麽說起來,還是你責任大。”達西把披着的睡袍脫了。
“當然了。沒了腦袋,還能有什麽。”黛玉笑了,手指點着達西湊過來的頭“你呀,到處就會得罪人,說兩句好話,人家高興你也省事。結果,你非要實話實說,得罪了多少人。”
“所以上帝才把你給了我,好幫我收拾這些爛攤子。”達西摟着黛玉往床下倒去。
黛玉叫着:“等等……”
布朗太太第二天吃過早飯,就給黛玉提供了幾個綢緞和布料貿易商的名字。黛玉翻着名片,真覺得布朗太太只當女管家太可惜了。
“他們中哪家,你覺得可靠?”
布朗太太看着黛玉手上的名片:“可靠我覺得是嘉丁納先生。”
黛玉把名片看了看:“你見過他嗎?”
“沒有。這是我從幾個熟悉的裁縫那裏知道的。倫敦城的很多裁縫都從他那裏買。公主為什麽不問爵爺呢?爵爺有股份的公司也進口平紋細布的,要說價錢應該比任何地方便宜。”布朗太太一副奇怪黛玉舍近求遠的意思。
“謝謝你,布朗太太。”
布朗太太走了。
黛玉把手裏的名片看了看。達西有股份的公司,就算達西出了錢,也是下面人經手。運來的一定是整包的,而且是已經有買家。
把手裏的名片看了看,讓紫鵑去看看吧。黛玉打鈴讓備車,去拜訪貝內特一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電腦不知道怎麽卡死了,現在才寫好這一章,對不起了,麽麽噠。我去寫今天的另一章。
謝謝建築其實是個好專業、醬醬醬醬醬醬、墨菲小天使送的營養液!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