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引 — 第 92 章 家破人亡

清音不曾在我面前顯露過這副模樣,我着實有些被吓到了,一門心思的覺得他被欺負了。但是,在凡間,一般人根本看不到他。

話音未落,只聽到清音帶着哭腔道:“上仙,季風,季風我跟丢了。”

“無礙。”本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我松了口氣,連忙哄道,“乖,莫哭。”

誰知,清音眼淚瞬間掉了下來。我傻眼了,他小胖手擦着眼淚低着頭不敢直視我,聲音中的委屈以及內疚頓時崩開,“茯笹,茯笹帝尊也不見了。”

我原本伸手去碰茶杯的手瞬間縮回袖子裏,猛的站起來。一旁的清音哭聲極其低,生怕我發火一般,我呼了口氣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腦袋,“莫哭,茯笹帝尊有祥氣護體,莫哭了。”

“是清音的錯。”清音哭得全身都發抖,聲音更是滿滿都是內疚之意。

我心疼極了,連忙将他拉入懷裏,“莫哭了,我又不惱你。”說完輕輕拉開他,拿出繡帕說替他擦幹淚水,“與我細說發生了些什麽。”

清音總算擡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雙眼通紅無比的半垂着。

原來,在清晨時,季風不知為何突然去尋李清鏡,兩人在房內也不知說了些什麽。清音覺季風有異樣便隐身進了李清鏡房裏,剛進房門便被人從門後敲暈了。

敲暈?

清音身有法術,更是有仙力護體,一般人根本無法敲暈清音。這般看來,這個所謂的季風還真是不簡單。

待清音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被捆綁了,屋內并無一人影。清音連忙設法掙脫開那不知何物制成的繩子,掙開後迅速前付逖所在的院裏,卻發現他早己不在院裏,甚至房裏的書籍都掉落在地上。

驚覺自己粗心跟丢了人,清音立即趕了回來。

我拍了拍他的頭,戳着他的小肥臉笑了笑,“好了莫哭了,可醜了。”

“請上仙責罰。”清音突然雙膝跪地,低着頭讓人看不清模樣,語氣堅定滿是嚴肅,絲毫沒有平日裏的軟糯之音。

着實意外,我愣了一會連忙将清音拉了起來,笑意極其濃烈的捏了捏他的小臉。他的情緒極其低落,以前滿是無憂無慮的小臉上皆是內疚和擔憂。我心疼極了,無意瞥到他脖頸處的那塊青紫色,我瞬間皺緊雙眉,這人下手極其狠,怕是運了七八成功力。

幸而清音有仙器護體,未傷及性命,只是暈厥罷了。

深深呼了口氣,清音在浮生天何曾受過這等委屈,我壓制住怒氣,笑得溫柔哄道:“若是旁人看到,怕是誤以為我拾荒者是個殘暴之人呢,快去廚房吃肉。”

清音眼淚瞬間蔓延開來,淚汪汪的看着我,“可此番,我确實是。”

我瞪眼,故作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道:“若是不喜歡,那全給嗅聞罷了。”

他連忙拉住我手,小臉恢複了往日的乖巧,微微皺眉鼓着腮幫子道:“吃,我才不給嗅聞那只呆鳥。”

估摸是剛哭過,嗓音不似往日的甜軟,反而有些沙啞,使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清音。

讓他擦幹臉上的淚水,瞧着順眼後,這才拉着清音肉乎乎的小手拐進廚房,從蒸鍋裏拿出熱乎乎的雞肉放在桌子上,“莫哭了,快吃些,我去尋一下嗅聞。”生怕清音心中內疚不安,我哄了他一會就起身去尋嗅聞。

嗅聞的嗅覺無人能比,如今唯有她方能尋到季風這人,不過需去趟付府拿一件季風的貼身衣物,也需去一趟李府尋一尋李清鏡。

若如清音所言屬實,那季風到底和李清鏡說了些什麽?

是何人打暈清音?

這皆是迷。

李清鏡與金鬆有一種我不知曉的聯系,因而這件事他多多少少都需助我一臂之力,不然我定要鬧得他不得安生!他有想護之人,條件是讓我護她。

成啊,我能護!

但,若是他想護的人欲要害我想護之人,我定要讓那人悔恨終生!

臨走之前,我順路拐進狼煙的房間,卻在門口處碰到正好從房中走出來關好門的夜蒲,我收斂好臉上的表情,問道:“狼煙如何?”

夜蒲的态度出奇我意料:“不礙事,之前是我過激了,抱歉。”

我如今也沒有心情糾煩這些,微微點頭,對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的嗅聞道:“嗯,那便好。嗅聞,陪我去一趟付府。”

“嗯,等會。”嗅聞,瞪了夜蒲一眼之後,才将手裏的纏布遞給夜蒲,低聲交代他清楚注意事項,這才安心的轉身随我離開。

我前腳剛走,一道身影極其快的躲到廚房裏。我眼底卷着嘲諷之意與嗅聞站在屋檐上,那人躲開清音等人進了我房內,像是尋些什麽一般。

“上仙,動手了嗎?”嗅聞握拳蠢蠢欲動,眼眸裏滿是亢奮。我笑了笑,擡手示意她安靜,免得打草驚蛇了。

過了一會兒後,我示意嗅聞動手,捕捉獵物。嗅聞嘴角勾着笑意,輕輕一跺腳就朝剛出我房門的人形襲去。我也跟随其後,坐在陰涼的地方看着那人,揮手示意清音過來,将糕點遞給他啃着,護他在我身後,免得誤傷到他。

那人快速側開身子,輕松避開嗅聞的攻擊,站在我不遠處,輕笑道:“拾荒者身邊的人,啧,果真不一般。”

“季風表少爺也是不一般,竟敢傷我童子,這筆賬我們細細算。”我冷笑,手裏的杯子應聲而裂。

嗅聞聽到此話,二話不說就朝季風襲去,夜蒲依靠在門口皺着眉,竟沒插手助嗅聞一臂之力,我有些疑惑。

夜蒲看了我一眼:“她自己能解決。”

我聳肩,繼續看兩人的打鬥。季風的攻擊極其怪異,速度也是極其的快,嗅聞的衣服已有幾處被劃破了,幸而無大礙。

“哼!爾等小輩,這般狂妄。”嗅聞嗤聲不已,随即抽出她的本命武器風刃劍,絲毫沒有停留就劈向季風,而季風竟能輕松的避開。他手裏那把劍更是怪異得狠,竟能在半道拐角再一次劃破嗅聞的袖子。

夜蒲臉色瞬間變得難看,雙手握緊青筋暴起,似乎在忍着怒火。

半響後,季風硬生生的受了嗅聞一劍提劍刺向我。我輕笑示意他們都別動手,劍逼到離我不足一尺,我方才擡袖将他手中的揮到一旁,擡手掐住他的脖子,勾唇笑得有些冷,“傷我童子,虜走付逖,這般膽大妄為!。”

季風扭開頭,絲毫不開口求饒,“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我不由得笑了笑,笑意未達到眼裏,“不錯,很有骨氣。”說完擡掌欲要取他性命,以絕後患。

此人将會壞了我取浮生果的事,欲想殺害清音這條,我就無法容下他。

“上仙,不要傷他!”一道極其細小虛弱的聲音突然響起,我驚訝的回頭卻空無一人,夜蒲一臉你瞎的表情伸手指了指我腳下。

我掐着季風脖子的手松了幾分力度,低頭看到一只雪白色絨毛的兔子蹲在我腳旁邊,這兔子看似快不行了。

對于突然出現的兔子,季風的表情終于變得極其驚慌,瞬間奮力掙紮,“兔宜,你快走。”

我煩不勝煩,直接一掌劈暈欲要掙脫開的季風,蹲下身子看着那兔子,它蹦到暈倒在地的季風旁邊,眼神充滿了疼惜之意。

“兔子,你認得他?”清音伸手去摸它的頭,心疼它修為盡失即将死去。

嗯,這只兔子精,命不久矣。

兔子任由清音撫摸擡頭直視我,那紅的快滴血的雙眼令人心生不忍,“聽說拾荒上仙喜歡聽故事,不知上仙可有興趣聽聽破鏡季風的故事?”

我将它抱起放在桌子上,示意夜蒲将季風定住喚醒。

季風清醒之後,看着眼前的兔宜許久,眼裏的眷戀和憐惜之意讓人無法無視,最後他苦笑輕聲道:“兔宜,怎麽這麽不聽話呢。”

兔子嗯了一聲癡迷的看着季風許久,兩人目光裏都是絕望到骨子裏悲哀。

“上仙有興趣一聽?”兔子挪開視線低頭繼續訊問

我手指敲敲桌面,“聽一聽也無妨。”

擡眼看桌上的兔宜,手指繞着紅光點在它的額上。眼前紅光暴漲待漸漸消散時,女子臉色蒼白一身白色羅裙更讓人覺她虛弱無比,她十分驚訝欲要開口致謝,我揮手打斷,“我比較喜歡化為人形講故事。”

她站在我面前虛弱的點頭,我示意清音扶她坐下。她太虛弱了,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季風眼眶微微發紅倔強的扭到了一邊沒有理會兔宜探過去的目光,夜蒲伸手粗暴的扭他的腦袋強迫他看着兔宜。嗅聞收起風刃劍,有些狼狽的走了過來,她冷哼出聲直接将季風定住保持好姿勢。

破鏡喜歡食肉類是衆妖皆知的事,然而季風卻十分厭惡食肉這種本性。因而他幼時險些被家族驅逐出族裏,因為族裏不能容忍一只如此不合群的破鏡,不能容忍一只只吃素的破鏡,幸而父母奮力阻攔。

因為他的緣由,父親與母親被族人輕視侮辱,年幼的弟弟季陽也常被其他破鏡辱罵和毆打。

“等會,據聞破鏡還食其父,他的父親竟還健在。”嗅聞打斷兔宜的話,滿是驚訝的的看了看季風。

季風低着頭,讓人看不透他的神情,“傳聞不假,但并不是每只破鏡都會食其父。”

語氣無比生硬,分明不願繼續多說。

兔宜看了眼嗅聞,随即繼續講述。

季風原以為他離開族裏大家就會放過他們一家,誰知在他計劃離去的前一晚上,族人突然暴動個個握着火把圍在他家處,族長一聲令下那炙熱灼人的火把紛紛掉落在他家的屋檐上,大火迅速吞沒了院裏的幹柴。

父親與母親奮力将他與弟弟推出大火之中,他眼睜睜的看着倒下來的柱子帶着火生生将溫柔的母親壓在下面。父親,那個一向嚴厲的男人在大火中,含笑慈祥地對他說好好照顧弟弟,好好活着,莫要尋仇。

“爹!娘!唔唔…”季風連忙捂住季陽的嘴,他紅着眼将弟弟拖走。

“放開我,我要去找爹娘,放開我!娘,你快出來啊!”年幼的季陽奮力掙紮欲要返回去,季風不理會他繼續往前走。

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季風轉身捂住季陽的嘴巴将他拉到一旁的灌木叢裏趴下身子,“別說話,他們找到我們會殺掉我們的,季陽乖,別說話。”

兔宜說到此處停住了扭頭看着一旁面色蒼白的季風,苦笑的低頭似乎在嘲笑自己又或者嘲笑些什麽。

我低頭飲茶沒有去看她的表情,嗅聞在一旁憤怒的拍桌,我扭頭看夜蒲,他抿着嘴不說話一臉的殺氣騰騰的看着地面,怕是又想到自己的父母了吧。

季陽張嘴就用力咬住季風的手眼裏冒出的恨意越來越重,季風的手被咬出血了。

破鏡食肉類但嗅覺卻是十分的差,因而沒有因此被發覺。年幼的破鏡被族人驅逐以及追殺十分難以生存,且不說天敵以及仇人多,年幼的破鏡本就沒有什麽捕捉食物的能力。季風擔憂的望了眼季陽,季陽還未成年,他季風定會護好他。

“哥哥,為什麽族人要殺我們?”季陽稚嫩的嗓音讓季風心中隐隐作痛,是啊,為何要殺他們全家?難道只是因為他季風天生厭惡食肉?季風揉着季陽的頭頂沒有吭聲,牽着季陽的小手小心的躲開族人的追蹤。

族人為何追殺他們?

季風垂下眼簾不敢與季陽對視,生怕他會看出自己的異常。

“哥哥,我們會能回來嗎?”季陽用力拉着季風的手不肯繼續往前走,季風回頭卻看到季陽眼裏透骨的恨意,他擡手捂住季陽的眼睛,“季陽,不要怨恨任何人,爹娘不願我們活在仇恨當中。”

季風的手心漸漸被季陽眼淚弄濕,他雙手捉着季風的捂住他眼睛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和,“都是因為你爹娘才會死,都是因為你啊!為什麽不讓我報仇為什麽?!季風你最讨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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