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 你一個人從家裏出來的?”紫鵑問着, 又實在是不能相信。哪回寶玉出門,不是前呼後擁的,從瓷器國一個人跑來這得多不容易。要說起來姑娘不是跟爵爺,也來不了英吉利的。
“我帶着茗煙跟着傳教士。那些洋和尚人傻,聽我說想來西方求經,便帶着我們一道來了。就是到了英吉利這遇上了劫匪才散了。”寶玉情緒穩定了些。
紫鵑聽了寶玉的話,才知道上回寶玉回去, 驚動不大, 襲人沒敢告訴王夫人,這事瞞了下來。她們離了長安, 賈府又是亂的時候, 誰還顧得上寶玉。
寶玉得了機會,又偷着去了廣濟庵。到了廣濟庵, 知道黛玉跟着達西走了, 到底是公子哥兒,腦門子一熱,不管不顧的就要追着。茗煙攔不住,只能跟着,中途想着給賈府去送信, 可這一路上都在馬上哪好送信。
寶玉想着黛玉,聰明勁又有了,怕賈府的人來抓了自己去,把以前看的閑書上東西一回想, 再想着黛玉說過“天下的水總歸一源”,那自己不拘從哪走,都能找到林妹妹的。寶玉也不沿大運河走,直接去了塘沽。
到了塘沽,茗煙傻了眼,原以為寶玉走走累了就回家,沒想到這一天的時間就跑到塘沽了。哄着寶玉回去。寶玉哪肯聽,吓着茗煙:“你若是不跟着,我就賣了你,正好還缺盤纏呢。”
茗煙怕了,知道這時候回賈府也是個發賣。求着天老爺保佑吧,只求塘沽這沒船。誰想塘沽往南邊的船不少。寶玉不要茗煙找船,瞞着身份自己去找。船老大只當是游山玩水的公子哥,收了錢就載着南下了。
上了船,茗煙死得心都有了,可也知道如今只能這樣,還不知道賈府怎麽樣了。反正寶二爺是不會管賈府的。在船上寶玉跟船老大打聽怎麽去西洋。
這海上的人,跟傳教士的接觸就多,尤其是東南沿海的。船老大雖說看着寶玉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只當是玩笑,但不反感,反而還指個正要回西班牙的傳教士窦雲高。
傳教士窦雲高在瓷器國待了多年,能說一口流利的官話。這要回國,總要在教廷、宮裏拿出些成就來。看到寶玉是瓷器國上等人家的公子,不管是哪位,回了國推出來,總是表明自己教化功勞的。對于寶玉要去西洋滿口答應。
寶玉便跟傳教士打聽昂得魯的情況。西班牙跟英吉利在海上争霸主争輸了,前兩年打了一架,連本都行丢了,把一個海角割給了英吉利,這怨恨能不大。窦雲高一顆愛國之心,就把昂得魯說得一無是處,純屬野蠻之地。寶玉更是鐵了心要把黛玉從昂得魯特使的魔爪下解救出來。
窦雲高一聽寶玉說心愛之人給昂得魯使節搶走,也動了教士不該有的俠義之心,要幫着寶玉去英吉利把心上人搶回來。
去西洋的海路,真跟唐僧西天取經般,歷經了九九八十一難,不是海盜就是臺風之類。寶玉過得心驚膽戰,不是念着能見到黛玉,也堅持不下來。
窦雲高卻告訴寶玉這是上帝的旨意,一路對寶玉傳教。原本窦雲高是要到葡萄牙的,寶玉說送到英吉利就信教。窦雲高明知寶玉心不誠,還指望能感化寶玉。船到了葡萄牙,好人做到底又幫寶玉找了艘回英格蘭的商船。
一上英格蘭的船,寶玉傻眼了,這船上沒一個會講漢語。可這些海員,別的技能不說,會說的語言倒是不少,尤其是這些歐洲的語言,都是拉丁語系的,學幾句對話多容易。
幸好寶玉在窦雲高的船上時,窦雲高為了感化寶玉,教過寶玉讀拉丁文的經書。寶玉人雖癡卻不笨,于奇技淫巧旁門左道之類更是學得快,多少學了幾句。另外也學了幾句西班牙語。寶玉和茗煙主仆倆憑這幾句,順順當當到了樸茨茅茲,沒在海上給法蘭西炮彈打沉了船。
到了樸茨茅茲,寶玉就打聽黛玉。黛玉當年到樸茨茅茲的動靜實在大,倒是好打聽。不要說英格蘭的報紙功勞實在大,有錢有地位人家的事總要關心着,黛玉和達西結婚這事,不光達西自己花錢登了公告,記者還幫着說。寶玉問下來,就知道黛玉在德比郡了。
茗煙這個時候比寶玉還想着見黛玉,見了黛玉怎麽也是郡主,就能想法子回家了。可從樸茨茅次去德比郡的路就艱難了。
海上的人,最大的敵人就是海洋,人與人之間倒是得和睦相處。到了陸地上,萬惡的英格蘭人,就像狼一樣包圍了寶玉和茗煙這兩頭小羊。先是好心的店家騙走了倆人身上的銀子,再就是路上的強盜搶走了寶玉身上的玉和珠子。
等沒了可搶時,這就要人命。這時,當奴才的永遠比主人聰明,茗煙就跟強盜連比劃帶說,告訴強盜瓷器國的公主會替他們付贖金。彭伯裏是侯爵的領地,強盜也不想得罪,商量了下,讓茗煙和寶玉中一個人去送信。茗煙犧牲了自己,讓寶玉去送信。
強盜真不錯,怕寶玉迷了路找不到彭伯裏,親自把寶玉扔到了彭伯裏的邊上,在寶玉的衣服裏塞了張贖金的紙條,這才走了。
紫鵑聽寶玉說完,可吓了一大跳:“二爺,這些你跟爵爺說了沒有?”
“沒。他到底是外人,總得見了林妹妹說才成。”寶玉也不避諱,當年跟紫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二爺,那紙條呢?你先給我看看。”紫鵑就怕晚了,茗煙給撕票。打從賈府出來,外面的事紫鵑也比從前知道不少。
寶玉把紙條拿出來:“這上面寫得是英吉利的文字,怕你不認識。”
“我是不太識得。我找人去瞧瞧。二爺,你先洗澡,換了衣服。”紫鵑出了房間,就去找達西。
紫鵑怕給黛玉知道了,先讓個男仆去客廳跟達西說,自己就在晨室裏等。這時間,晨室裏不會有人,連火都沒生。紫鵑走進去,就感到了一陣涼意,抱住了肩膀,又松了開來。這種動作,仆人是不能做的。
紫鵑等了不少時間,達西才來,進門就說:“有事找我?”
紫鵑把前面寶玉說得話擇要緊的說了,又把紙條用托盤盛着遞了過去:“爵爺,寶二爺的男仆茗煙給強盜綁了,這是強盜要贖金的紙條。”
達西拿起來就着燭光看了,紙條上寫着贖金五千鎊,這也是獅子大開口。把紙條收好,放在口袋裏:“你跟我去再問問二爺,到底是怎麽情況。”
紫鵑應着跟達西回了寶玉在的房間。寶玉已經洗過澡換上了睡袍。這衣服到底不适合見客的,紫鵑不太好意思,去瞧達西的臉色。
達西面上沒做出什麽來,只是客氣地跟寶玉說:“紫鵑已經跟我說了,你和你的仆人在哪裏分手的,還能告訴我?”
寶玉看到達西就不開心,到底是世家公子該有的禮還得保持:“地點我也不太知道。送我來這時蒙了眼。不過我能不能見見林妹妹?”
“明天吧。今天已經晚了。我想讓公主有個心理準備。”達西依舊客氣,“至于你的仆人,我會想法子營救的。”達西欠了欠身出去。
紫鵑看了眼寶玉:“二爺,我也得走了。姑娘快回去了。這裏有鈴,要什麽拉拉就有人來了。”紫鵑指着床邊懸着的一根綢布帶子。
“林妹妹還好嗎?”寶玉問了句,話裏聽得出擔心。
紫鵑笑了:“姑娘好着呢。”就走了。
這句“好着呢”讓寶玉有了種悲哀,花了這麽大勁,半年多九生一生,原以為黛玉不好,現在卻好着。寶玉跌坐在了床上,怔怔地出神。
紫鵑怕黛玉知道,趁着客廳裏的牌局沒散,又坐着馬車回了老夫人的住處。客廳裏打牌的黛玉早感覺到了不對,知道有事。瞧達西中間出去了好一會兒才回來。回來時瞧不出什麽來,但敏感的黛玉知道這事跟自己有關。
等牌局散了,達西送黛玉和老夫人出去時,黛玉半開玩笑:“今晚好熱鬧,我原以為我會輸,沒想到倒是贏了,勳爵覺得奇怪嗎?”
“不奇怪。你做什麽,我都覺得是應當的。”達西一語雙關地說。
老夫人看了眼達西:“自己把自己箍死了。”
達西不說話,扶着黛玉和老夫人上了馬車。這馬車還沒有動,就有人騎馬過來,黛玉不認得。
老夫人看了眼:“是畢脫上校,本地的駐軍指揮官。”
畢脫上校神情肅穆,跟達西走進了大廈。這麽晚了定然不會來串門,只能是發生了什麽事。
“老夫人,是不是有什麽事?”黛玉轉回頭問老夫人。
老夫人瞧着外面燈火通明的彭伯裏似随口說:“再過幾天,彭伯裏就熱鬧了,參加婚禮的客人陸續來了。”
居然不接剛才的話,黛玉也去看彭伯裏。随着馬車駛去,燈光漸漸遠去。
“那時候,這所大廈跟你現在看到的大廈可就不一樣了。”
“什麽不一樣呢?”黛玉只當自己剛才沒問過,笑着問,“不就是人多些。聖誕節前威爾士親王來得時候,人也挺多的。好像連個安靜的地方都沒有。”
“那才多少人。等婚禮時,客人才叫多呢。就像辦彭伯裏舞會時,那個熱鬧勁,整個德比郡都跟着沸騰起來。”老夫人的眼裏閃着光,似在回想昔日的時光。
黛玉的心抖了下,老夫人說這個什麽意思,難道怕這種時光一去不複返了嗎?老夫人的話,一定跟今晚上的事有關。
等回了屋,看到紫鵑和雪雁的表情,更确信了。這事只瞞着自己一個人。第二天,一大早黛玉就去了彭伯裏,連早飯也沒吃。
到彭伯裏的時候,達西正在早餐室。看黛玉走進來,站了起來:“先吃早飯吧。”
“你得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黛玉盯着達西。知道聽到的可能是個可怕的消息,先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就怕聽到了別失控。
“寶二爺來了。”達西看着黛玉,情況也不比黛玉好多少。臉部的每一個部位都在控制,就怕洩露內心的煩惱。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一章。
明末清初時,是有中國人去歐洲的。順治二年,鄭瑪諾去羅馬。康熙二十年,沈福宗去歐洲。康熙二十四年,沈福宗在游歷法國後去英國,在英國待了兩年。在倫敦與英國國王詹姆斯二世會面,沈福宗在牛津與英國學者海德探讨了中國歷史、哲學和語言等問題,沈福宗還教了一些中文。他們之間應該是用拉丁語交流的。沈福宗還能對博德利圖書館的中國書籍一一分類,同時描述它們的內容。康熙四十一年,黃加略去法國,他還跟孟德斯鸠讨論過,倆人的讨論記錄随後放入了孟德斯鸠的書裏。黃加略還在法國娶妻生女,服飾全部歐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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