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西伸出手扶住了拜倫。拜倫把胳膊一擡:“謝謝侯爵, 我可以自己來。”拒絕了達西的好意。
拜倫目光看向自己的腳, 露出絲因自尊而産生的傲慢和憤怒。拜倫的跛腳是天生的,在沒繼承男爵爵位前,是公立學校同學裏那個人人可欺負長得好看的小跛子。
他不要達西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財主來扶。拜倫挺直了身,努力用一只腳站住,下巴微微擡起,比達西的姿态更傲慢。
達西的下巴也擡了起來,憑着身高, 視線從拜倫的頭頂越過, 慢慢轉過身走開。
拜倫在達西身後高聲道:“愛我的,我致以嘆息, 恨我的, 我報以微笑。無論頭上是怎樣的天空,我準備承受任何風暴。”轉身向黛玉鞠躬轉示以敬意。
黛玉有些不忍, 笑着說了句:“那位登徒子其妻甚醜, 登徒子依舊喜愛她,生了五個孩子。”
拜倫的情緒好了過來:“那麽說登徒子不好色?我想看這篇文,不知道公主可以給我嗎?”
“我和彭伯裏侯爵還沒有翻譯完。”黛玉前面也不過一時興起才譯了那兩句,若真是要翻譯,自然不能這麽粗淺, 得好好推敲詞藻和格律。
“即使只剩下最後一滴水,當然在井邊幹渴、喘息,在我暈倒以前,我仍要為你的健康飲那一滴。”拜倫從邊上經過男仆的托盤裏拿了杯酒, “有如現在的這一杯酒,那滴水的祝詞也一樣:祝你和我的靈魂安谧。”拜倫把酒一飲而盡。
黛玉微笑鼓掌。邊上的夫人小姐,還有幾位男士也紛紛鼓掌。
拜倫以那只好腳為支點,一手背後,彎腰轉了一圈,停在黛玉面前,眼睛看着黛玉,欠了欠身,退後兩步,再轉身走了。
黛玉看着拜倫,剛才那退後兩步,對于一個跛腳的人要保持平衡相當不容易。眼睛往達西那看。達西正跟利茲公爵說話。好吧,這對表兄弟對拜倫一定心有靈犀一點通,就不去打擾了。
黛玉往那邊的客廳走,還沒走進去就聽到貝內特太太在大聲講幾位女兒的婚事,得意之情滿滿溢出。黛玉再往跳舞廳看,凱瑟琳?貝內特在跳舞。沒看到伊麗莎白,黛玉不想進客廳,卻聽到伊麗莎白極低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過來。不用聽,也知道是讓貝內特太太注意下環境。
貝內特太太嚷嚷起來:“是彭伯裏侯爵夫人請我們來的,那些人有什麽可怕的。”
黛玉的手擡了起來,還沒有按到額頭,身後傳來安涅斯雷太太的聲音:“夫人不舒服?”
“沒有。”黛玉轉過了身,從安涅斯雷太太手裏拿過了自己的扇子:“謝謝你。我剛才正在找我的扇子。”
黛玉搖着扇子,往舞廳裏走。安涅斯雷太太顯然也聽到了貝內特太太和伊麗莎白的對話,笑了笑,跟着黛玉走回了舞廳。
“我不知道你連齊普賽街的商人也請了。”凱瑟琳夫人顯然氣不過,“是不是這裏現在什麽人都能來了?”
黛玉往前廳方向看了看,轉過身沖凱瑟琳夫人笑笑:“請他們來總比他們沖進來要好。也許他們了解了我們的生活後,就不會認為我們不吃面包只吃蛋糕。”
凱瑟琳夫人“哼”了聲。
“姨媽,現在去喝口濃湯,吃點冷肉吧。”黛玉往餐廳走去。凱瑟琳夫人沒有反對,就算不跳舞,可吃東西沒人會拒絕。
這場舞會是成功的。城裏英俊的貴族子弟争相來請喬治安娜跳舞,喬治安娜在社交界開了個好頭,後面自然順風順水水到渠成。
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疲憊的黛玉有種終于通過考核的感覺。一家人往樓梯上走得時候,人人都想着終于結束了。
報紙的第二天,對希爾街喬治安娜的首場社交舞會,倫敦的幾家報紙都報道了。格雷斯徹奇街的急着要看到報紙上怎麽寫的。
伊麗莎白想知道的是不是家裏人出醜的事有人會寫。貝內特太太和凱特則是關心對自己服裝儀表的評價,而瑪麗是想知道有沒有人誇她有才華。成功是昨晚她跟拜倫說了一句話,問他對詩歌的看法。
報紙一送來,幾個人就頭對頭趴在桌子上看起來。報紙上對舞會很是贊美了一番,對喬治安娜也歌頌了番,對達西和黛玉也是大書特書,拜倫的詩也放了上去,做為舞會成功的證明。
對于貝內特家的幾個,則連提也沒提。甚至客人名錄這裏,都只包含在了“等等”三個字母裏。
“這些記者寫得太差了!”貝內特太太把報紙一推,“居然連個名字都沒有,不知道昨晚多少人圍着我們轉嗎?”
伊麗莎白松了口氣,看了眼嘉丁納太太。嘉丁納太太對于能獲得邀請,已經很意外了,不敢想像會上報紙。
貝內特太太的心情,也只能瑪麗和凱特能夠理解。昨晚的事如果報紙上提一下,哪怕只有個名,她們都會放到鏡框裏珍藏一輩子。
達西一家吃早飯晚。黛玉可以床上吃,還是下樓了,還沒有養成在床上吃得習慣。看到達西在看報紙:“報紙上說什麽了?”
達西把已經翻過的報紙又翻了回來:“對于昨晚彭伯裏侯爵夫人為達西小姐舉辦的首次社交舞會評價很高,對于你們的服裝和首飾……”把報紙上對于達西家三位女士的溢美之詞念了遍。
“就這些?”
“還有對拜倫勳爵的詩,評價也極高。這個還有個單獨的版面。”達西翻了翻報紙,“在這,你要聽嗎?”
“你要是念,我就聽聽。不過他那首詩确實做得不錯。”黛玉的眼睛看着達西。
“我承認,拜倫勳爵确實在文學上,成功是詩歌上有着極高的天分。他的詩做得确實好,我寫不出來這樣的詩。”達西把報紙合了起來。
“但是……”黛玉幫達西說出了這個轉折詞。
“對,他對待生活的态度我無法欣賞。”
黛玉笑了笑,往面包上抹着黃油。靠借錢欠債維持奢侈生活的拜倫,達西無論如何是不可能欣賞這一點的。
喬治安娜的首次社交舞會後,黛玉便帶着喬治安娜四下裏參加晚宴、舞會。有天,黛玉好奇,就去了阿爾馬克俱樂部。利文伯爵夫人對黛玉和喬治安娜好一番贊美。
有人來請利文夫人向黛玉介紹自己。利文夫人拿扇子輕輕扇着,對着青年笑:“格羅夫納勳爵,你還是打消跟公主的念頭吧。全倫敦的人都知道,公主只跟侯爵跳舞。而您,我的朋友,格羅夫納勳爵居然不知道,太令我失望了。”
利文夫人嬌嗔地把扇子收了起來,在格羅夫納勳爵肩膀上敲了敲:“您,怎麽能這樣呢?居然要在我這裏壞了大家的共識。”
格羅夫納勳爵一再表示自己真不知道,并向黛玉道歉。
利文夫人再對黛玉說:“我可不想在這壞了這條,回頭侯爵來找我質問,公主你不怪我吧?哦,大家都知道,侯爵是有多愛公主。”
“怎麽會怪你,還要謝謝你替解釋呢?”黛玉向格羅夫納勳爵抱歉笑笑。
利文夫人拉着黛玉就走,同時警告地看了眼格羅夫納:“你可不要跟過來。我可警告你,你那點小可憐的心思千萬不要動。”
格羅夫納當然不會老實地聽話,在後面不緊不慢跟着:“夫人,這可是對我莫大的冤枉,我哪裏能有心思動。我可是看到幾位美麗的身影,連呼吸都不能。”
利文夫人停下了腳步:“看你這麽說,我都可憐起來。公主,你說我們怎麽辦呢?”
“這裏是夫人的地盤,夫人可以做什麽事,別人都不能反駁的。”黛玉可不想當利文手裏的那柄劍。
“公主,我雖然常在這裏,邀請函也是我寫。但是我真的不能說可以決定任何事。公主,你來幫幫我,如果你說了,他們一定不敢反駁的。”利文夫人說得好像真得可憐兮兮。
黛玉沒往格羅夫納勳爵看,拍了拍挽住自己胳膊利文夫人的手:“我想勳爵一定不會在意的。他想向你說明,不希望利文夫人誤會。利文夫人,他剛才的解釋,你覺得可以解除你們的誤會了嗎?”
打出去的柱球又打了回來,利文夫人是個聰明人,沖格羅夫納妩媚一笑:“勳爵,我原來是不想原諒你的,可是看在公主的面上,我原諒你了。”
格羅夫納向黛玉和利文夫人鞠了一躬:“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
利文夫人裝着不在意的樣子:“我知道那邊有位可愛的小姐等着你,快去吧。”
格羅夫納還沒有離開,達西就來了阿爾馬克俱樂部。這讓利文夫人笑得眼裏都帶了酸意:“看看侯爵來了,在我這都不放心。”
黛玉裝着不在意,甚至是得意,看着達西走了過來。
現在全倫敦的社交圈裏都知道彭伯裏侯爵很在意夫人,夫人到哪,侯爵就到那。如果不是達西一向那麽傲慢,那就會成了全倫敦的笑柄。
可因為達西的傲慢,這樣做反而是再合情合理不過了。
黛玉坐上馬車瞧着達西就笑,如果不是喬治安娜坐邊上,一定會笑倒在達西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