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因取劍,側對着他,他一低眼,能看見女子線條優美的側臉、瑩白耳垂。小巧珍珠墜在耳上,尚未擺脫慣性,輕輕搖顫。
在下人房吃酒的樹墩子,指着窗外西廂黑黢黢的門窗,嘴碎道:“她耳上的墜子,似是東海明珠,身上衣裙,我卻辨認不出料子,想來家中生意不小。但商賈之家,到底少了規矩,竟直接打聽三爺的住處。”
婆子們驚呼,以袖捂住臉:“這可真是,真可真是……”
樹墩子食指刮臉頰皮。“羞哦。”
“不僅如此哩。”之前挑燈的高個插話,“你們沒看見她要撤下的東西,滿桌飯菜,每個用一兩口就不要了,比那些王府裏的小姐還端架子。”
“她是為三爺來的?”
“定是。不能讓這小妖精得逞。”
婆子們豪言壯志,方潤玉卻被珠玉晃了眼。
拖長的沉默中,邝露擡頭,發覺兩人姿勢詭異,一愣,忙退開去。
幽香猶在,喉頭微癢,方潤玉抑制輕咳的沖動,後知後覺她速度異于常人。
“你究竟是誰!”
他恢複戒備的姿态,只要她出劍,他有五成把握避開劍鋒,捏住她喉嚨。
自知已露形跡,邝露行禮道:“小仙邝露,心懷憂慮,特來看尊上是否安泰。”
“……不知所謂,你——”
邝露手一伸,掌中劍消失,重新挂回牆上。好在她會術法,大殿如今又是凡人,施展一下,正能掩蓋在他面前出醜的尴尬。
邝露面色微紅,于方潤玉,卻是旖旎殆盡。他色變道:“你是人是妖?”
“小仙非妖,來見見公子耳。”
邝露施法,撕破的畫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拼接、愈合。地上酒壺飛起,踩回桌面。
“公子無礙,邝露告辭。”
她捏住兩指,靈氣籠罩他,方潤玉感覺自己被定住,動彈不得。
應消他記憶的,緣機月老等等,都在天上看着。但她私心,想讓他記得她,哪怕留個朦胧的影子也好。
衣衫無風自動,青絲輕揚,邝露掐訣,模糊他的記憶,将方潤玉之外所有人記憶截取。
方潤玉迷迷糊糊躺回榻上,醒來後,将仆從喚來詢問。個個一問三不知,他心存疑惑,難道僅是做了一場夢?
邝露回到天宮,天池邊小憩一陣,平複心緒,拜訪月老。
來至姻緣府,仙侍道:“上神容禀,仙君不在府中,正于緣機仙子府上作客。上神若不急,不妨過兩個時辰再來。”
“好。”邝露點頭,意欲回府,在自家門口看見月老。
“小邝露!”月老迎上來,身後綴着她府上的仙侍。
“怎麽不請仙君進去?”
仙侍面露難色:“仙君不肯入府,執意等您歸來。”
“月下仙人還是去府上坐坐吧,還有紅繩,我想還……”
“莫提紅繩的事。”月老急切道:“你先讓他們退下。”
似是急事,邝露屏退左右,月老道:“你是不是術法出了錯,沒把記憶消幹淨。”
邝露心一緊,難道他們這也看得出?
她的法力,不當如此微弱才是。
月老見她模樣,以為她也是吃驚,說:“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們看着你消了記憶,他卻記得你,還畫下一副《夢遇神女圖》。不巧着涼高燒,又被他人世的娘親看到!如今,他家中人以為他被畫妖攝魂,唯恐潤玉不壽,要給他娶福澤深厚的女子沖喜。一個千年的妖怪,扮作人身,把我選的人擠下去,就要進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過山車落地,興奮地搓搓手。所以大家睡覺一定拒絕椅子接受床,要蓋好被子呀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