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是怎麽奪走這一切的呢?趙建看着微弱的星光心想,對他來說太簡單了,凃昇動手殺了梁素,警方可能會在對峙中當場擊斃他,趙建受了刺激再次犯案,也許也會被警方擊斃。任何人都對抗不了死亡……
冷秋風無力地跪下去:他到底能做些什麽,他只能在一邊看着嗎?
“把窗戶關起來吧,太冷了。”梁素在背後溫柔地說,“凃昇大叔今天很傷心,不能再着涼了。”
凃昇拿槍的手顫抖了一下。他的手一定凍僵了,為了防止他不小心扣動了扳機,趙建趕緊把窗戶關上,把屋子裏的暖氣開到了最大。
“我好像知道為什麽趙建會愛上你了,”冷秋風輕聲說,“你實在是一個很為別人着想的女人。”
“可是凃小山還是不愛我,”梁素輕聲說。
“你和他怎麽認識的?”凃昇忍不住問她。
梁素想了想,簡單說了她和凃小山認識的過程。
起因很簡單,凃小山當時是在銀行做保安,晚上會去夜校讀專科課程。他說他家裏條件不好,他想通過自己努力,改變自己家裏的命運。梁素因為他的懂事實際就愛上了他,經常會給他提供各種生活上的幫助。他們就這樣簡單相愛了,後來凃小山夜校讀到一半,突然不讀了,就去夜店工作,這點讓梁素非常生氣。她去過一次夜店,看見凃小山在裏面調酒,還有妖豔的女子和他調情。在燈光下她覺得他是如此陌生,回來就和他吵了一架。
多吵了幾次之後,凃小山氣憤地說他就是和那些女的好了,梁素就傷心地離開了他。
凃昇聽到一半,突然抹了一把臉,沉默了很久,說:“你說他停止讀夜校的時候,就是他媽媽突然病倒的時候。”
梁素啞然,一切都順理成章了:他是為了湊集醫藥費才停止了學習,他去那種地方工作也只是為了掙錢,她那個時候還和他吵架。
冷秋風忍不住說:“你對一個劫持你的罪犯都那麽能設身處地為他着想,為什麽對你自己喜歡的人,卻一點都不肯讓步呢?”
梁素捂着臉,哭了起來。她被劫持當人質沒有哭,兩次面對黑洞洞的槍口也沒有哭,但是發現了自己竟然如此任性和小氣,發現自己有如此醜陋的一面,她就開始哭了。
“他為了他媽媽離開了我,我卻幫助了害死他媽媽的人……”她哭得很傷心,“他卻依然求他爸爸放過我……我以為我很大公無私呢,誰知道我竟然也是如此可笑的人呢……”
冷秋風仿佛聽見了派先生的冷笑,仿佛在說,看吧,人類就是那麽可笑的人。人類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問題,傷害了別人而不自知,還以為自己多麽高尚呢。
是啊,人類就是那麽可笑的人,就像那些圍觀在樓下的看客一般,居然因為愛情這個噱頭,已經忘記那個罪犯多麽兇狠地威脅過他們的生命了。他們甚至還要為了他,和受害者對抗哩!
冷秋風試圖尋找着派先生的蹤跡,但是房間裏除了他們什麽都沒有。
他只是看見窗簾後面透入了薄光,原來長夜過去,天很快就要亮起來了。
曙光降臨,路面的薄冰開始融化。
今天是一個晴天,但是氣溫仿佛更低了。
已經在外面守了一夜的警察依舊全副武裝,等待着上面的命令。記者們喝着熱可可吃着早餐,看着口裏呼出的白氣,互相和同行打着招呼。他們被警察命令要後退十米,對此他們覺得非常不滿意,但是鏡頭的焦距已經對準了七樓的那個依舊亮着燈的房間。
凃小山感覺自己雙腳已經長出了凍瘡,他倒是允許和警車呆在一起,警察讓他昨晚對父親分別進行了三次勸說,打算讓他吃過早餐之後,再進行第四次。也有警察提出方案,讓警員假扮成送早餐的服務員過去,但是他們失望地發現,出來接早餐的是那個叫做冷秋風的男子。
警員假扮的服務員和那名男子進行簡單交流,男子說凃昇目前情緒還算比較穩定,只是沉浸在對妻子的傷感中,暫時還沒有放過梁素的念頭。
警員低聲表示要讓冷秋風接過催淚彈,偷偷扔回房間進行緊急行動,但是居然被他無視了。他無聲端過早餐回到房間,警員只好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那個冷秋風是不是和凃昇認識的?”特別行動組組長問凃小山。
“我确定我爸之前肯定不認識他。”凃小山說。
“這家夥……”組長拿着對講機,很想砸那個不合作的家夥的頭。
“組長,有情況!”一名警員盯着監控對上級報告,“有個酒店的員工……背影很像趙建!”
“趙建出現了?”
沒錯,攝像頭拍到的那個人,就是趙建。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到了酒店員工的衣服,穿成門童的樣子上了電梯。他手裏的槍要威脅個門童換衣服應該不是難事,但是他不知道門童出現在電梯裏要上樓看起來有點奇怪。
于是他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他們經過确認,這個人就是趙建。
“老天,他不會是要英雄救美吧?”
“這樣更刺激凃昇吧?”
“別表現出驚慌,後面那群記者盯着我們,別讓他們制造出更多麻煩!”
記者們當然注意到了警察的異常,那些警察圍着一輛黑色窗戶的車子悄聲交流,領頭的那位帶了幾個人急匆匆走進了酒店。然後他們發現有特警到達,都是戴了頭盔,穿了防彈衣,拿着武器的特警!那些特警仿佛蜘蛛俠一般,避開了酒店的正門入口,從其他幾個面飛身而上。
整整一個晚上,警方都是在監控下試圖通過勸說的方式來讓凃昇放棄過激行為,但是現在突然有這種舉動,讓人立刻想到警方改變了策略。
到底發生了什麽呢?記者們非常激動,但是卻無法得知。
電視直播記者做出了猜測,也許是和凃昇溝通失敗,警方被迫采取武力了,但是會不會傷害到人質呢?
“我們将時刻為你報道。”記者對着鏡頭說,她的眉眼透露出興奮。
凃小山自然是知道趙建出現了,他內心焦急萬分,怕這家夥刺激到父親開槍,這樣他父親就肯定會被判刑,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他恨不得跟着警方的特別行動組上前,但是被警察一把抓住,送回了警車裏。
爸……爸……你千萬不要亂來啊……媽媽已經不在了,你不能再有事啊……還有素素也是……凃小山在車子裏蜷成一團,恨自己的無力。
危險……冷秋風第一個感覺到了,因為他聽不到兜兜的哭泣也聽不到愛神的唱歌了,只是感覺到派先生特有的寒意,在包圍着房間。
他來了……派先生仿佛在耳邊低語,凃昇突然睜開了假寐的眼睛,握緊了槍。
“怎麽了?”梁素緊張的問他。
“那小子來了……”凃昇咧開嘴笑了,“正好,我可以直接收拾他。梁素,小山以後就拜托你了。你要和他好好談談,那孩子不懂得表達自己,你們年輕人不要太急躁了。”
“大叔……你開什麽玩笑……”梁素似乎感覺到他不在開玩笑,驚慌地說。
“外面都是警察,他進不來吧……”冷秋風知道連走廊都是警察,那個人應該進不來。
“我們雖然窮,但是我和他媽媽感情一直很好,是因為我們都很理解對方,你們也要這樣……”凃昇突然抓起梁素推到冷秋風懷裏,“子彈不長眼,你幫我拉她進房間。”
“大叔……大叔……”梁素擔心得要死,但是冷秋風知道真的争鬥起來,沒準在場的人都會喪命。他急忙把梁素拖進房間,然後将門鎖起來。
“你幹什麽!”梁素責怪他。
“我們在外面會更亂,警察不會讓他們亂來的!放心!”
“可是……可是只要一開槍……不管是趙建還是大叔……他們肯定會被判刑……”
“你還是擔心大叔吧,趙建他被判刑是絕對的了……”
“他說過要自首的啊……”梁素哭道,“為什麽每個人都不肯讓一步呢……”
冷秋風苦笑說:“都是被命運逼到這一步的啊……”
“不好!”負責監控的警員說,“趙建一分鐘之前消失了,走出電梯就不見了!他大概是在六樓消失的!”
“六七樓都有我們的同事,外牆還有特警,他能跑到哪裏去?”組長皺眉。
“糟糕!通風口!”
“哐當!”與此同時,凃昇所在的房間,洗手間的通風口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