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西搖了搖頭笑:“麥迪遜總統能請你我吃飯就不容易。”
“不喜歡你們的人太多了。”黛玉眨了眨眼, “你們很善于讓別人不喜歡你們, 這點真是你們最大的優點。”
“親愛的,我有點不明白,為什麽別人不喜歡我,成了我最大的優點呢?”達西抓住了黛玉話裏面的漏洞。
黛玉小嘴張了張:“這可不是誇獎,這是譏諷。更何況我說的是‘你們’并不單指你。”
達西點了點頭:“但我覺得你只是指我而言。英格蘭人裏,也沒有比我更熟更了解的人了吧?”
黛玉不能說老夫人和喬治安娜更熟悉,那樣就成了老夫人和喬治安娜不受歡迎, 只好說:“算你贏了, 把我問住了。”
“這可不是我贏,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麽不受歡迎成了我的優點。”達西看着黛玉笑。
黛玉嘴唇緊緊抿着, 不說話。
“為什麽呢?我想知道。”
黛玉低下頭笑了, 又擡起了頭:“這種問題你應該去問問賓利小姐呀。”又轉了話題,“麥迪遜總統是位什麽樣的人呢?”
達西轉過臉看着街景笑:“我只能認為是我的黛玉因為愛我才會害羞, 也因此不回答這個問題。”
黛玉瞪着達西, 咬了咬嘴唇,紅着小臉笑了。
好在總統之宮到了,黛玉也不用再害羞,還見到了麥迪遜總統。
麥迪遜總統是弗吉尼亞大種植園主,少時曾在家庭教師陪同下在蘇格蘭學習。現在雖說六十多歲, 矮小瘦弱的身材依然行動矯捷。深邃的眼睛,瘦俏的臉頰、陰溝鼻,再配上一頭銀發,少言寡語, 讓麥迪遜總統顯得極為精明和嚴肅。
而麥迪遜太太要麥迪遜總統小十來歲,當年就是交際圈裏的寵兒,雖是寡婦,還帶着兩孩子。當麥迪遜總統求婚時,周圍的人大跌眼鏡。
黛玉一到,麥迪遜太太就拉着黛玉介紹。賓客不多,英法大使都在。倆人還都非常老實,很有麥迪遜太太讓說什麽,他們就說什麽。
這讓黛玉真的吃驚,尤其是對傑克遜大使的吃驚,簡直就像換了個人。
餐桌上,達西和法國大使德鮑蒙男爵坐在麥迪遜太太兩邊。黛玉雖說不能每句都聽得清,可是看表情,三個人相談是融洽,尤其是德鮑蒙男爵聊得已經眉飛色舞,但眼神裏面還是有層郁悶。
而麥迪遜總統邊上就安靜了。德鮑蒙男爵夫人恭維麥迪遜總統是美國憲法、《權利法案》的制定者,還發表了下自己的意見。麥迪遜總統立刻開始給德鮑蒙男爵夫人上起了法律課。
如果不是麥迪遜太太打斷,那德鮑蒙男爵夫人可能就能法學畢業了。
晚宴是成功的。黛玉對麥迪遜太太的交際手腕表示佩服,這種佩服到離開了華盛頓,已經在紐約平克尼太太家,還提了提。
“我倒沒覺得。”達西翻了頁書。
“那是你就是個語不驚人死不休,對于麥迪遜太太這種自己說不出驚人警句,卻能逗得別人滔滔不絕,自然不會覺得多了不起。”
“是嗎?那也應該是德鮑蒙男爵會有這種感覺。”達西放下了手裏面的書,看已經坐在床上拿本書看的黛玉,“明天我陪你去買東西吧。後日我們就要離開紐約了。”
黛玉擡起了眼,忍着笑:“我回去穿你們的服裝會給說的。”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讓富貴寫信去跟他父母親交待了,你的尺寸紫鵑都有。”
黛玉側仰着頭:“你還做了什麽?”
“暫時就這些。你還想我做什麽呢?”達西走到了床邊,看着黛玉。
黛玉給達西這麽看着,咳了聲:“你都做了這麽多了,我怎麽好意思再讓你多做呢。恰恰相反,一個好女人,這時候一定會不要你做什麽了。”把書舉了起來,“好了,你去看書,我也要看會兒書睡覺。”
“那好女人的丈夫一定不是特別愛她。”達西沒有離開,反而脫了外面的睡袍上了床。
“天,你怎麽這麽說呢。”
“這是很正常的。愛一個人,當然就想要為她做到一切。”
黛玉看着達西抿着嘴笑。
“怎麽了?”
“我記得你以前跟我可不是這樣的,那時話好少。”
“要是愛你愛得少些,話話就可以說得少些了。”
“那是你以前不愛我。”黛玉故意這麽說。
“當然不是。以前我愛你才少說,因為怕說錯了讓你不開心。現在我們彼此這樣了解了,我恨不得所有的話都對你說。就算是連着說三天三夜,都不夠。”
“我們還是先恢複到以前吧,至少這樣我們還可以睡覺。”
“對這個,我不反對。”達西把黛玉手裏的書抽了出來,往椅子上一扔,又吹了蠟燭,“這是你說的,睡覺。”
黛玉笑着:“我說的跟你說的不一樣。”
“睡覺就是睡覺,沒有不一樣的。”達西鑽進了被窩裏。
第二天,達西還是要黛玉去買東西。不光黛玉去,使團的人都去。平克尼太太還主動願意帶着衆人一起去。
達西原本是自己跟黛玉,再帶上拿東西的約翰就好。現在是浩浩蕩蕩一大波人去。黛玉倒高興了,索性讓紫鵑和雪雁也去。
“你們回去不也得帶禮物,光英格蘭的哪成,紐約的也買些。”黛玉看着坐那面部沒表情的達西。
紫鵑和雪雁興奮起來,各自盤算着再要買些什麽給什麽人。坐進了馬車裏還在商量。
“鴛鴦姐姐幾個,之前英格蘭就買過了,現在再給侍書幾個買些了。”紫鵑掰着手指頭。
雪雁鼻子裏哼了聲:“這些紫鵑姐姐送了我就不送了。我也沒個親眷的,就買些送王嬷嬷吧。”
“這話是了。你放心,送這些人的時候,我自然會說你我一起送的。”紫鵑壓着聲音,還偷偷瞥了眼達西。
青螺得意着:“這回我可是衣錦還鄉了,得好好買幾樣,不能倒時丢了姑娘的顏面。”用胳膊肘捅了下富貴。
富貴揉着肚子:“你買就是,我又沒攔着你。不過你看姑娘都節儉着,說不要買什麽,你怎麽就要買那麽多。”
“我買了嗎?一樣還沒買,你就叫。姑娘是說不要買,可爵爺就說得買。你怎麽不跟爵爺好好學學呢。”青螺搶白了句,“去倫敦的時候,你小氣那樣。我可是用我掙得錢買的。”
富貴把臉扭向了一邊,一副好男不跟女鬥的樣子。
“你怎麽不說了?”青螺用手捅着富貴的肋下。
“跟你說不清。”看着馬車停了,富貴就跳下了馬車。
青螺追了下去。幾個人真在達西和黛玉後面,還有使團的那些人。
平克尼太太陪着達西和黛玉逛,黛玉不好明着說不要買,只是挑得時候盡量少買些。達西是只要黛玉的眼光多停留會兒,手上拿着看看,就要買下來。
黛玉一瞧,就開始挑毛病,說不要了。
把個店老板的心先捧上了天,再摔到了地。
逛了一圈,黛玉差不多什麽也沒有買,就算買得也是送人的。
青螺每買一樣,富貴就嘀咕句:“看看姑娘。”青螺就瞪富貴一眼,偏要再多買些。富貴把青螺買得偷偷算了算價錢,還算好,東西多卻都是便宜的。只是還是心疼,覺得自己要開廠子的錢又少了些,磚少了幾塊。
富貴就巴着趕緊上船。
黛玉也等着早上船,過了一宿就上船了。一直守着“獅子”號的高厄爵士帶着船員在甲板上歡迎他們再次回到船上。
“獅子”號慢慢駛離了紐約港。碼頭上的人漸漸小了,船也越來越往大海的中間去。
黛玉倚着船舷,看着船員把船帆拉起來。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咧開嘴站在笑。黛玉不知道他為什麽笑,只是表示了下友好,溫柔極淡地笑了笑。
那位男孩子激動地跳了起來,沖着邊上的老船員說:“看到了嗎?剛才公主沖我笑了。”
“湯姆,我可不信。公主對誰都是和氣的,可不是對你笑。”
“是的,是的。不信你們看。”湯姆在甲板上又蹦又跳,想引起黛玉的注意。
黛玉看到了,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看到了吧,公主在對我笑。”湯姆蹦跳得更厲害了。
“那是公主笑你傻。”
“不是的。”湯姆不用氣,拿着船纜,左看右看,想找個能表現自己的。發現了要升起得帆,往主帆的桅杆跑去。
“湯姆,你要幹什麽?”
“我要爬上桅杆,把主帆拉起來升給公主看。”湯姆高聲叫着,要讓船上的人都聽到。
黛玉站直了,眼睛瞪着湯姆的身影,擔心着,想叫湯姆別爬,可又不好叫。
湯姆跑到了主帆的桅杆下,利索地往上爬,很快就爬到了主帆的最高處。海風在吹,桅杆搖晃了下。
黛玉吓得捂住了嘴,緊張地看着湯姆。如果湯姆掉下來,那就是她的罪過了。
湯姆沖着黛玉招手。
黛玉擡起手揮了下。
湯姆激動地抱着桅杆轉來轉去:“公主跟我招手了,跟我招手了。”三下兩下把拉主帆的繩穿好,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