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與達西 — 第 183 章

瞧着角門都快要關了, 林之孝家還沒有派人來。平兒覺得沒戲了。小紅也在張望:“我是不會走的。”

平兒不好說走還是留。小紅心裏想着賈芸呢, 就算出去了,林之孝家的不出去,這身份還是尴尬。可林之孝一家子,要在邢夫人眼皮底下是不可能出去。

林之孝家的派人送來了。平兒接過一摞人契,都覺得燙, 想了想直接去跟賈琏說。

賈琏在鳳姐屋子裏坐着發呆, 瞧到平兒進來, 也沒說話。鳳姐和平兒, 賈琏以前更喜歡跟平兒在一起, 嬌俏可人。

“二爺,奶奶之前想把這幾個放了出去。可惜這事居然沒辦就這麽走了……”平兒捂着臉哭了起來。

“哪幾個人?”賈琏擡起了臉,“既是她想成全人家的, 就幫她成全了, 也算了了她的一片心意。”

“老太太屋子裏的鴛鴦和琥珀。”平兒把人契拿給了賈琏, “我不識得字, 不然也就不來打擾二爺了。”

賈琏接過來, 翻了翻, 把鴛鴦和琥珀給了平兒:“你是不是也要走?”

平兒聽了心跳了跳:“二爺,怎麽說這種話,這可是多傷人心的話。”

“我是為你好。太太給抓走了, 明兒個這家還不知道怎麽樣呢,能走就走吧。”賈琏笑了兩聲,“我是走不了的, 若不然我也走了。”

外面有人說:“老爺回來了……”

賈琏站了起來,往外走去。平兒跟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現在倒不是難過,而是害怕了,賈家到底會怎麽樣。

鴛鴦和琥珀就拿了銀票回來的不算慢。把銀票交給平兒時手也是抖的。平兒把人契交給了倆人:“你們還是得先在府裏待着,就說答應過二奶奶,等老太太的事完了才走。”

“這是自然。我們也不能難為姐姐。”鴛鴦和琥珀感激地給平兒磕了個頭。平兒忙扶了起來:“我這也算為二奶奶做善事了,希望二奶奶早點托生。”

這麽提起鳳姐,三個人抱頭又哭了起來。

這一宿,府裏的人睡得都不踏實。第二天一早,賈政準備再去找王子騰,王夫人總不能不救吧。薛姨媽也說了要回娘家,去找王子騰。

賈政還沒有出府門,忠順王、羅允升帶着大批的兵丁就來了。

抄家,窮兇惡極、如狼似虎的抄家開始了。沒有尊嚴,沒有體面,像趕牲口一樣把主子、奴才往院子裏趕着。

要來的還是來了,賈赦、賈政、賈珍、賈蓉幾個倒是鎮定,拖了兩年還是來了。邢夫人、尤氏和李纨就算驚慌也是在後宅,給推推搡搡和各房的婆子、丫環站在了一塊。

鴛鴦和琥珀兩個人揣着人契站在人群裏,想着法子挨到了平兒身邊。平兒掉了滴淚:“早知道就讓你們昨夜走了。”

邢夫人聽到了:“什麽走了?”

“二奶奶已經給她們贖身了,銀票還在這裏呢。”平兒捏着袖角,“正準備交給太太呢。”

尤氏瞅着邢夫人:“太太,現在可是能出去一個才是一個。鴛鴦和琥珀出去,說不準還能想着法子把咱們救出去呢。”尤氏把頭上的銀簪子、手上的銀镯子往下摘,“你們去找林姑奶奶和寶玉。

平兒也悄着聲說:“昨晚二爺也這麽說呢。”也把手上的銀首飾悄悄摘下來,交到鴛鴦和琥珀手裏頭。

邢夫人想找找賈赦,幾十年來聽慣了賈赦的命令,關鍵的時候卻聽不到了。幾十個女人,老老少少的,又全得聽自己的。邢夫人突然羨慕王夫人,至少這麽個場面,王夫人不用面對了。

“太太……”尤氏叫了聲,“老爺,可得找人疏通呢。”

邢夫人的手去碰頭上的簪子,又收回了手:“你們先能出去吧,帶這麽多怕還出不去呢。再說這裏怕也是要打點呢。”

這話也有道理。鴛鴦和琥珀看着握着刀的兵士,心裏發顫,可怎麽出去呢。

巧姐清早就醒了,可以看到枕頭都濕了,想必哭了一晚上。雪雁哄了兩聲,就去給巧姐弄吃的。

達西素來起得早,起來後就聽說隔壁來了好多兵士,怕對使團有什麽影響,就問了通事官,這才知道賈家抄家了。

隔壁這麽大的動靜,不用達西來告訴,黛玉也能猜到幾分了。巧姐也知道了,畢竟也是十歲,半大不大了。

“去給寶玉和寶釵送個信吧。”黛玉讓富貴去了,想了想,“把巧姐也帶上,讓他們想法子幫着避避。”

賈家的人當天就給關進了獄神廟。人口冊子上少了巧姐,來黛玉這問過。

達西去對羅允升說的:“那日我是在貴府師爺跟前說過賈大小姐在我這裏,不過這是使團,貴國的人不好留宿,當日賈二公子就接走了。”

賈琏則回:“接了回來,因抓了太太,府裏亂了套。巧姐思念母親,哭哭鬧鬧,小孩子性起,說去舅舅家。打發人送去,後來就不知道了。”

再去問鳳姐哥哥王仁,說沒看到巧姐。巧姐就這樣一時找不到了。寶玉這幾日忙着想法救出賈府衆人,再去北靜君王府這些,一個個都緊閉大門,不再讓進。

琥珀家去了,鴛鴦待在寶玉這裏。

黛玉去了王太師家。知道黛玉為什麽而來,王太夫人選避開,讓王張氏來見黛玉了。

“妹妹,我跟你說,這事管不了,誰也管不了。”王張氏拉着黛玉坐下,“實話跟你說,跟你舅舅家相好的幾家全出事了。”

“為什麽呢?貪墨還是徇私?”黛玉想着跟賈家有來往的幾家。

王張氏笑了:“你兩個舅舅要貪墨,也不會要貪你的銀子了。這麽說吧,官場上的那些小來小往的銀子,你舅舅有。可大的,輪不到。至于徇私,哪個官沒有過。只能說,他們讓某人惦記了,太招風了。”

黛玉明白了:“還是多謝嫂子提醒。我們也要走了,大概也就是三天後吧。”

“我們太師也說了,要辭官歸故裏了。我和老夫人,正好跟你們一道走了。”王張氏笑了。

“這麽快?”

“當然了。我們在這又沒有什麽行李,這年前就收拾了。只是之前太師的請辭,皇上一直沒準。現在準了,當然就趕緊着走了。”

“那正好。這一路上,有嫂子伴着,我也不寂寞了。”黛玉笑了起來。

“我怕是跟你一路走,有人會嫌我們礙眼了。”

“看嫂子說的。”黛玉羞了起來。

黛玉回了榮禧堂,就去了寶釵那裏。寶玉正在捯饬胭脂。薛姨媽給的鋪子不算小,後面的院子也還行。寶釵和寶玉住在裏面挺寬敞的。

寶釵看到黛玉來了,放下了手裏的針線,忙站了起來:“林妹妹,你來了。”

“我是來告辭的。”黛玉笑着讓寶釵坐下,“你身子不方便,快別跟我客氣了。”

端茶來的是鴛鴦:“林姑娘,可別嫌棄了。”

“我哪敢。”黛玉看了看茶,“我剛從王太師家出來。舅舅家,怕是沒法子了。也只能等賣人的時候,還能救回幾個吧。”

寶釵依舊做着針線。

“買人的銀子,我這裏有。”黛玉把張銀票放到了炕桌上。

“林妹妹,這倒不用。我們出來時,太太給了不少。”寶釵苦笑着,“說起來這又是托了林妹妹的福,要不是林妹妹跟二爺說那樣的話,他也不會動了這個心思。那時看起來,這心思多不妥,可現在卻是極妥的。”

黛玉剛要開口,寶釵又說了下去:“這些日子,起初外面也有官府的人,可後來就不見。估計是看二爺天天在那弄胭脂,覺得一個男人家沒多大的出息。二爺要是一個一心只向經濟學問的人,怕如今還給盯着呢。”

“我還怕你怨我呢。”

“這有什麽怨你的,就算你說了那樣的話,也不過是說了。他可這麽做,也是他自己的想法。”寶釵拿起手裏的針線瞧了瞧,“至少我們現在還在能在這裏。”

寶玉走了進來:“你們的話,我也聽到了。日後,就靠這個胭脂鋪過日子也可以了。皇商這條路是不走的,跟官府是沒必要再打交道了。”

黛玉想說,你不跟官府打交道,官家太太可會跟你打交道。這話沒說,畢竟還有事得說清楚,看沒別的外人,壓低了聲音:“鳳姐給巧姐的東西,還在我那。原是我想帶着巧姐走,鳳姐也是這麽托付給我的。但是你們也知道,咱們國家的人是輕易不能離開的。我當初要不是打着和親的名頭,也是走不了的。”

寶釵也低着聲:“這些日子到處都在找巧姐,我把她藏在之前的劉姥姥那,可保不得藏不了多久。”

“我有個主意。讓巧姐藏在箱子裏,上面鋪上料子,我走那天,你們把這個送來,就說送我的。這一路上,關卡就不會查了。等到了蘇州,我可以讓紫鵑的父母照顧巧姐。”

“這倒是個法子。”寶玉拍了下手,“等這裏的事了了,我們也打算去到蘇州了。”

黛玉笑了:“那正好,我們家的鋪子就租給你們了。”

“還算租金呀。”寶釵開着玩笑。

“這你可不懂了,到時跟你們談得可不是我,是有人來談的。你們是不知道,這英吉利的人最是親兄弟名算帳。”

“知道了,這鋪子錢的租金自然得付了。到時巧姐,正好也就由我來照顧了。”寶釵笑了起來。

黛玉嘆了口氣:“可這麽着,到底是我辜負了鳳姐。我還是想讓她就這麽藏箱子裏,上了海船,離了這裏,什麽不好辦。”

“你有這份心,琏二嫂子怎麽會明白的。要說起來,你可是為了巧姐費了不少的心思。也莫再自怨自嘆了。”

黛玉也不敢久待,就回了榮禧堂。大門口下馬車的時候,就看到幾個人在張望,知道這是派來盯着的。榮國府外面的瓷器國兵士,看到黛玉走進去,低垂着頭,不敢看,恭敬地行禮。

達西看到黛玉回來才松了口氣。

“我又沒什麽。”黛玉把外面的石青刻絲白狐披風脫了。

“那邊有兵士駐着,我怎麽能不擔心。”達西的眼睛一刻不離看着黛玉,“你舅舅家怎麽說?”

黛玉把打聽的說了,又把巧姐的安排說了:“就按着你的主意辦吧。不過,這要是出了事,可是帶累了你。”

達西搖了搖頭:“若真是出了事,可能最受影響的是兩國間的貿易。但是一個小姑娘,見死不救,那更糟糕。”

“真的沒關系?”黛玉緊張地問。

“你最好擔心他們。如果箱子有問題,上船時沒發現,上船後再搜查就不好了。”

“那下船呢?”

“下船?”

“對呀。如果他們上船時沒發現,可是路上這麽長時間,萬一想到了,等下船時來搜查呢?”

達西鎖起了眉頭:“幸好你想到了,咱們再想想。”

三日後,達西和黛玉坐上了馬車,到了通州碼頭。這回來送行的,不光有北靜王和賈雨村,還有忠順王和羅允升。

薛蟠打死馮淵的事,賈雨村全賴在了賈政頭上,說賈家幫着薛蟠出僞證,才會錯判。賈雨村得了個革職留任。

跟着上回一樣,瓷器國皇又賞賜了達西和黛玉,還有使團的人。瓷器國皇帝當然不止賞一回,這只過是再賞一回了。

寶玉和寶釵也來了,擡個箱子。

忠順王的下巴擡了起來:“居然還擡箱子來送?”

正好,王太夫人和王張氏也來了。王張氏瞧到了這個箱子就笑了:“怎麽就沒人送我這麽一箱子東西走呢?”

黛玉就笑了:“送我的不就是送你的,回頭咱們兩個分就好。”

寶釵走了過來:“就怕大奶奶看不上。”

幾個女人在那裏說,忠順王就不好讓人過來查,怎麽也都是官眷。

賈雨村看了眼北靜王:“王爺,那是賈家銜玉而生的那位公子呀。”

北靜王笑了聲:“雨村若是對那個箱子有什麽懷疑,不如自己去看看。眼下,你可是要以證清白呀。”

賈雨村“呵呵”笑了兩聲,心裏把北靜王罵了句,我還是革職留任,怕你回頭就是奪爵抄家了。

寶玉走了過去,把箱子蓋揭了開來:“林妹妹,在你那裏時,西洋胭脂我看過,覺得不好用。這幾日,我就做了這些胭脂水粉,給你帶去。”

“這麽多,那不是夠兒用一輩子的了。”黛玉拿起一盒白玉盒子來,打開來看,裏面是一張張的胭脂。

寶釵笑了:“你想要,他也沒有。下面是我給你做得衣服。西洋的衣服,終究不如咱們的穿得舒服。上回來不及,這回你來了,我就讓人開始做了。”

王張氏驚訝地叫了聲,也拿起個瓷盒來,裏面是玉簪花棒,果然是輕香紅白:“這可太精致了。”

“大奶奶喜歡,那就拿去用吧,莫嫌不好。”寶玉有些不好意思。

王太夫人寵溺地瞥了眼王張氏:“真是好意思,人家是哥哥送妹妹的。送你算什麽,日後去人家鋪子裏面買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在鬧肚子,發得有些晚,對不起了!麽麽噠

謝謝清香的小柚小天使投得雷!麽麽噠。謝謝hrk家的小迷妹、一美阿爸、且等且愛、醬醬醬醬醬醬小天使送的營養液!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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