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與達西 — 第 189 章

達西看着鏡裏的黛玉, 粉頰嬌嫩, 明眸善睐, 梳發的動作緩了下來。

黛玉感覺到了,面頰上的粉色加深, 似給霧氣熏染:“頭發差不多幹了, 得讓紫鵑來給我梳頭了。”

“還有點濕, 再說也沒有梳到九十九下。”達西的頭又動了起來。

黛玉的眼睛動了動:“讓紫鵑來吧。”手指碰着梳妝臺的梳具,琺琅象牙鑲金的, 這是結婚時達西送的。

西洋有新郎送一頭梳發用具給新娘的習慣。收到時, 黛玉第一次用時,明明是自己的手, 卻感覺是達西的手在碰自己的頭發。

現在達西倒是來回捋着如絲般黑亮的秀發, 在指尖來回流淌。

“還是讓紫鵑來吧, 再不來要誤正餐了。埃文斯先生可不喜歡遲到。”黛玉提醒着。

達西點了點頭,走過去拉了鈴。

紫鵑和雪雁早在那等着了。雪雁一會兒就要看鈴動不動。終于玲動了,雪雁跳了起來:“我真不知道有這個鈴好, 還是沒這個鈴好。”

紫鵑推了下:“快走吧。不然晚了, 可是咱們沒侍候姑娘了。”

雪雁撇了撇嘴:“姐姐可不要這麽說,我可是盡心盡力侍候姑娘的。”

沒一會兒,讓約翰上去的鈴也響了。

約翰跟在後面:“我只要聽到公主的鈴聲響了,就會知道爵爺的鈴聲也響了, 這是個多簡單的事。”

雪雁轉回頭看了眼約翰:“你要我告訴公主嗎?”

約翰的把下巴擡起,望着天花板,然後快速從走廊邊上溜了過去。

紫鵑捂着嘴笑了:“你就別逗他了。”

雪雁低下了頭:“誰讓他總是這麽讨厭。”快步走到了黛玉的房門前敲了敲, 打開門走了進去。

春纖在給巧姐打扮:“爵爺家的規矩大,比榮國府的規矩可大多了。這是正餐,所以不能遲到。”

“春纖,你已經說過了。”巧姐站在穿衣鏡前,看着鏡裏的自己。這幾日,新鮮事不比船上少,還更多了。

穿着的還是素衣,這是從榮國府帶來的,因為老太太的事做的。巧姐得給鳳姐守孝三年,雖說現在不用穿孝衣,可素服還得穿着。這幾個月巧姐又長了個,衣服就有些嫌小了,顯然要做新衣服了。

巧姐把藏青的祅衣拉了拉,月白的裙子系得低些,長度看着還可以。漢家的衣服原本就寬大,倒也看不出緊。

春纖給巧姐插上了支帶珠花的銀簪子。

李小姐來帶巧姐下樓了,這是黛玉交待的。到了樓下的女士休息室,巧姐看到已經穿着西洋衣服和喬治安娜坐在一起的黛玉。

黛玉招呼了下巧姐:“過來吧。”巧姐給黛玉和喬治安娜福了福才坐到了黛玉身邊。

喬治安娜笑着跟巧姐打了聲招呼:“她很可愛。”

黛玉笑着說:“是呀。”又去看巧姐正用跟鳳姐一樣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周圍一切,看這兩天巧姐适應得好像還行。

“巧姐的衣服好像有些小了,回頭得做幾件了。”吃完飯,把達西一人留餐廳裏喝酒時,黛玉對巧姐說,“你要做什麽樣的衣服呢?”

巧姐心裏松了口氣,要給做新衣服,又有幾分歡喜。等歡喜過後,巧姐琢磨着,看黛玉都穿得是西洋式的衣服,便說了:“姑媽就給做這裏的吧。”

黛玉明白了巧姐的意思:“你可真是跟鳳姐一樣的機靈,怕是你媽也教過你些管賬了吧?”

巧姐臉紅了,垂下了頭:“媽之前也沒有細教過,不過有時聽媽跟平兒姐姐說話倒是知道了些。”

“你在這先跟李小姐學吧。你還在孝期,這裏的孝服是黑色的。”黛玉說着,“你還是穿咱們的衣服吧,畢竟這樣才顯得你誠心給你娘守孝。我讓紫鵑、雪雁幫你做。”

“姑媽,我那箱子裏料子,不用姑媽再拿料子出來了。”巧姐算計着自己箱子裏的東西,這些有什麽,鳳姐也是告訴過的。

黛玉笑了:“哪能用你那些料子,這是你媽給你的嫁妝。姑媽這有,你放心好了。”

巧姐悄悄出了口氣,雖說不在乎那些東西,可也知道那是自己日後安身立命的東西。這幾年,沒少聽賈琏和鳳姐說手頭緊,辦不了事。也聽到過賈琏和鳳姐為了點銀子鬧過。

黛玉把巧姐的心思都看明白了,這事也不能跟達西說,好歹得給外祖母家留個面子。再說巧姐有什麽想法也正常,自己剛到外祖母家,有父親時,底氣就足。沒了父親才得仰人鼻息。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芭芭拉達西夫人被仆人帶到了早餐廳。

達西見了,第一個站了起來:“奶奶,我們還準備去拜訪你呢。”

黛玉走了過來:“奶奶。”抱了抱老夫人,親了親老夫人的臉頰。

老達西夫人把黛玉從下到上,再上到下瞧了瞧:“親愛的,看來你不錯。這麽說,達西家又要添人了。這挺好的,我又要老一老了。”

“奶奶哪會老,我瞧着奶奶比我走時看着還年輕。”

“沒說跟我是姐妹,算你機靈。”老夫人看了眼達西對黛玉說,“你要這麽說,達西會難過的,他娶了位奶奶級的小姐回家了。”

黛玉捂着嘴笑了。

達西站在那裏保持着臉部神經不發生變化。

喬治安娜走了過來:“奶奶,我在倫敦一直想你呢。”

“今年倫敦,你可是太安靜了。我從報紙上一次也沒有看到你。難道說倫敦就沒有配得上你的小夥子嗎?看來英格蘭的男人得檢讨了。”

巧姐瞧着很新鮮,喬治安娜也跟老達西夫人親了親,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要親,可這樣多別扭。剛吃過東西,是不是一嘴油也要親到老太太的臉上了。

老達西夫人看到了站在一邊的巧姐:“這就是你帶回來的侄女兒?我沒想到她已經這麽大了。”

“她在船上跟春纖學了點英語。”黛玉笑着解釋。

“那李小姐要抗議了。”

李小姐笑了笑:“老夫人,雖說家庭女教師的地位尴尬,但是我還是不會介意春纖教賈小姐英語的,這樣能讓我省不少的勁。”

“那樣就好。我就怕又會引起什麽抗議。”老夫人坐了下來,看着巧姐。

黛玉看着巧姐,用漢語說:“去見見曾祖母。”想到了稱呼,黛玉便看向達西。

達西俯向了身對巧姐說:“你喊‘甘甘’。”

巧姐走了過去,福了兩福,用漢語說:“甘甘萬福。”

老達西夫人去看達西和黛玉:“啊,我想一定是問候我。”

黛玉點着頭:“是為奶奶你祈禱。”

“這孩子可跟你不像。”老達西夫人轉過了身,“你們把青螺帶走了,這一年我可都沒吃到好。早飯有青螺做得菜嗎?要是沒有就算了。”

“有的,她特意熬了粥,還有些小菜、點心之類的。”黛玉介紹着,“還有帕紮爾先生先生這陣研發出了新式法國菜。”

“好吧,我在拿青螺做的外,也拿些帕紮爾先生做的。”老達西夫人站了起來,“那我們可不能打擊法國人的傲慢,雖說我們比他們還傲慢,也正回為如此,我們更不能打擊。”

黛玉和喬治安娜笑了。

巧姐聽太不懂說什麽,目光從黛玉身上轉到了達西身上,最後轉到了李小姐身上。

李小姐不知道巧姐要什麽,放慢了語速問:“要我幫忙嗎?”

巧姐搖了搖頭,走到黛玉身邊悄悄問:“我可以坐回去吃早飯嗎?”

“當然可以。”黛玉想了想,“以後你上課時,可以讓紫鵑、雪雁和春纖一起跟着上。”黛玉又把這個跟李小姐說了。

李小姐松了口氣,這個女學生的領悟力并不像黛玉那麽強,甚至也不像黛玉那麽好學。她正不知道怎麽教這位女學生,現在松了口氣。有公主的貼身侍女在場,最後巧姐學不出什麽,不是她的責任了。

黛玉卻是為了能在初期讓巧姐有翻譯可以學得快些。紫鵑、雪雁和春纖現在都能對英語聽說沒問題,不信巧姐做不到。

吃完早飯,黛玉去了晨室,在這裏看信,回信。有些是倫敦的沒來得及回的邀請函。還要把晚餐的菜單訂一下。

老達西夫人過來了,視線轉了轉:“這裏終于不再空了。空了快二十年了。”

黛玉停下了筆,站了起來,請老達西夫人坐下來,拉了鈴要了茶水和點心過來。

“我來,你知道是為什麽吧?”老達西夫人坐了下來。

“為了……”黛玉臉紅了紅,“孩子。”

老達西慢慢點着頭:“是呀。你不用緊張。這種事緊張了反而會出問題,只要天天去散步,到時就那麽‘噗……’孩子就出來了。”

黛玉原本緊張着,聽到老達西夫的用得詞,實在要笑。

男仆把茶和點心送來,放下又出去了。

黛玉給老達西夫人斟着茶:“我現在還沒有緊張。我總覺得我的父母會保佑我的。當然,達西是不相信這一點的。”

說出來,黛玉有些後悔,又是心裏怎麽想就說出來了,這點老改不了。

老達西夫人一擺手:“男人永遠不懂這些。”從黛玉手裏接過了茶,“他們只管痛快,受苦的永遠是我們。”

黛玉看着老達西夫人放了兩顆糖,跟達西一樣的習慣。給自己也倒了茶,茶匙攪着:“奶奶,達西是你孫子。”

“因為是我孫子,我可更得說他。男人最不愛聽妻子抱怨,可是對于祖母的抱怨,卻無能為力了。這就是當母親、祖母的好處。不然,我們為什麽生孩子。一點好處沒有,還要受那麽的罪,那可不合算。”

老達西夫人停了停,身子往黛玉靠了靠:“親愛的,等你生出繼承人,你就解放了,不用再生了。到時,我教給你法子。”

黛玉聽得臉紅心跳,沒想到老達西夫人會跟自己說這些。

老達西夫人看黛玉這樣,笑了起來:“好了,等會兒,我們去散步。”站了起來。黛玉也站了起來。

圖書室,達西正在看安德森先生送來的這一年的賬目,看到老達西夫人進來,站了起來,等老達西夫人坐下才坐下。

“這次去怎麽樣?我可聽說攝政王要封你當公爵了。”老達西夫人的一亮一亮的。

消息靈通的祖母已經知道,達西也不能隐瞞了:“是的,不過這事殿下只是說了句,我婉拒了。”

“為什麽?”老達西夫人叫了起來,“你居然拒絕了。這可是能光耀達西家族的事呀。”

“我并不覺得我的功勞配得上公爵這個爵位。”達西誠懇地說,“而且我認為攝政王的态度更像是個玩笑,我不想配合他的玩笑。”

“就算是玩笑,也是公爵。一百年後誰還管這是不是玩笑,人們只會知道達西家是公爵。”老達西夫人撇着嘴。

“可我知道,奶奶。”達西自嘲地笑了笑,“攝政王認為這樣可以讓人誤會黛玉肚子裏的孩子,我不想這個讓黛玉難堪。”

老達西夫人眼睛睜大:“你和他認為英格蘭人已經愚蠢到這個地步了,不知道女人懷孕多久能生出孩子來了?”

“當然不是,就算人們知道黛玉是無辜的,但也會因些談論,那對黛玉也是種污辱。我不能接受。”達西站了起來,走了幾步,顯然心裏很是煩燥。

看到孫子這樣,老達西夫人只問了句:“這事你跟黛玉說了嗎?”

“沒有。我不想讓她為此不快。”達西站到了壁爐邊。

老達西夫人站了起來:“嗯。那我還是建議你聽聽她會怎麽說。女人通常在這些方面,比你們男人更有智慧。”看到達西克制住的懷疑,“你不用懷疑。我們永遠能了解你們,而你們永遠不可能了解我們。這就是因為你們老忘了這點,你們男人可是我們生的。”

達西看着老達西夫人出去,走回到書桌邊,坐下來繼續看賬目。看了一會兒,停下來,搖了搖頭,又繼續看了下去。

下午茶的時間,老達西夫人眼睛看了看達西,就跟黛玉和喬治安娜說着話,安涅斯雷太太時不時幫個腔。

“我們最近沒有客人來嗎?”老達西夫人問,“從倫敦往北去湖區的客人又應該來了。”

達西端着茶杯:“可能費茲威廉上校要來,還有他們夫妻會和另一對夫妻一起來。”

“我們認識嗎?”老達西夫人關心地問。

達西搖了搖頭:“我們不認識。用費茲威廉上校的話來說,那對夫妻品德很高尚,是他在德文郡時認識的。”

“你們也在德文郡待過,好像你們就沒認識什麽人。”老達西夫人看着達西,又對黛玉說,“這可不是你的錯,結交朋友本來就是男人的責任,可不是我們女人的。”

黛玉把手裏的茶杯放到了茶幾上:“奶奶,我不會認為我有錯的,如果我有錯,那也只能是達西的錯。”

老達西夫人笑了:“看來你已經得了我的真傳了。”

達西也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2333333、醬醬醬醬醬醬小天使送的營養液!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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