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房間裏很安靜,相原琴子靜靜地坐在書桌旁,雙眼盯着桌上的臺燈,一動不動,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很久之後,她的眼珠終于開始轉動,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使勁地點了點頭,拿起筆,在紙上認認真真地寫下四個大字”勇敢面對”。
翌日,入江家的門鈴響起,似是打破了入江家多年來的寧靜。
“叔叔阿姨,打擾了。”原來來人是相原琴子和她的兒子和彥。
入江紀子激動不已,跑過去抱住了相原琴子:”琴子啊,你終于回來了,阿姨可是日日盼着你回家。”說着,入江紀子竟流出了眼淚。觸景生情,琴子也跟着紅了眼眶。
“媽媽,別哭。”突然響起的小孩子的聲音打破了兩人的哭聲。
“這是?”當入江直樹聽見小男孩的聲音時,眼神不禁閃動了一下。
相原琴子才注意到,原來入江一家竟全體站在玄關處迎接琴子的到來,連向來冷漠的入江直樹也未缺席。相原琴子不禁盯着入江直樹的眼睛愣了一下神,不過随即反應過來,微笑着回答:”剛剛只顧着流淚,都忘記給大家介紹。這是我的兒子和彥。父親今天臨時有事,所以只有我和和彥。”說着,相原琴子慈愛地摸了摸和彥的頭,為和彥介紹着入江一家。”和彥,快跟大家問好。”
“入江爺爺好,入江奶奶好,兩位入江叔叔好,我是矢野和彥。”和彥的問好讓入江一家有一絲恍神。入江直樹看見相原琴子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內心一陣絞痛,眼睛也不禁流露出一抹痛苦,不過,随即便它很好地将它掩飾。
“和彥啊,真是個乖孩子。”入江紀子溫柔地摸了摸和彥細膩的小臉蛋。
“媽媽,別在門口杵着了。琴子肯定累了,我們大家快進去坐着,慢慢聊。”看着妻子和琴子有種停不下來的趨勢,入江重樹忙着開口。
“琴子,阿姨今天專門給你做的你最喜歡的章魚燒哦!”入江紀子高興地招呼着琴子。
“謝謝阿姨!我感覺好幸福,真的有了回家的感覺。”相原琴子真誠地望着坐在餐桌前的一大家子人,不覺中,眼眶有些紅潤。
“琴子,你這一走便是七年。也不知道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我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着你。現在好了,你終于回來了,阿姨終于可以好好地照顧你了。這些年,你究竟是怎樣過的。你從未主動聯系過我們,你父親也不肯透露你的消息,我們對你的一切完全不知曉。”
“沒想到因為我害得大家如此擔心,真是對不起大家。”琴子感到非常羞愧。
“笨蛋琴子,你該早點聯系我們的!”看着入江裕樹,她有種很恍惚的感覺,。時間真的過得很快,不覺中,七年從指間劃過,裕樹也已經長大了,是名高中生了,今天,她第一眼望見裕樹時,差些沒認出當年的這個小屁孩。
入江重樹試着緩和悲傷的氣氛,一臉慈祥望着女孩:”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琴子,給我們講一講你這七年怎麽樣吧?過得好不好?”
面對着關心自己的一家人,自己早已視為家人的一家人,女孩也是非常誠懇:”七年前,我覺得自己不夠優秀,很想進一步提升自己,把自己的潛力挖掘出來。于是,我去到了九州。到達九州後,我漸漸找到了自己的夢想與追求,後來我用了将近一年的時間準備九州大學的考試,終于考入了九州大學。在那裏的七年裏,我一直沒有回過東京,不過,父親來探望過我幾次。其實,我一直很想你們,很想念我在東京的朋友和親人。我又覺着自己的夢想還是應該在生我養我的東京來實現,所以我還是選擇畢業後回到這裏來實現我的夢想。”
“也就是說,琴子要在這裏工作,以後也要一直呆在東京了嗎?”入江紀子本就是感性人格,重來不會掩飾自己,現在也是一臉興奮溢于言表。
“嗯。”琴子點了點頭,接着微微皺了皺眉,猶豫了下,還是開口,問出了那個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憋在心裏的問題,“那個,今天大泉小姐沒在嗎?”
“我沒和她在一起。”入江直樹先前一直沒有說話,終于,他開口了,還是脫口而出的那種。
“哥哥在你離開後不久便和沙穗子解除了婚約。”入江裕樹解釋道。
相原琴子感覺自己內心的好像在一點點融化,不過埋頭看見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的一瞬間,內心又堅定了起來,露出自己認為最美麗的微笑:”入江君這麽優秀,一定能找到更優秀的女生。”
“不過話說回來,笨蛋琴子,你的戀情如何啊。”雖然已經大了,懂事了,但一直沒改掉從小養成的習慣,在裕樹眼裏,“笨蛋”俨然已經成為對她的專稱,相原琴子也不覺得這是他對她的蔑視,相反,她還覺得是種親昵的稱呼,若有一天他不這麽叫自己,說不定她還會難過呢。
“我快結婚了呢。”相原琴子擡起自己的左手,很是平靜,”龍一他在九州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處理完以後,也要來東京和我和和彥一起生活。”
“看來哥哥和琴子是徹底沒有希望了。”入江紀子這些年始終沒有放棄撮合琴子和直樹的心思,但看着琴子身邊的和彥,看着如今的狀況,也明白,多年的努力終究還是要面對現實。
心痛、從未有過的心痛,入江直樹感覺自己現在的心髒在被蟲子撕咬、被螞蟻啃,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他表面強裝鎮定,但他凄楚的眼神出賣了,而相原琴子并未看見他的眼神,此刻只有他的弟弟入江裕樹看見了他絕望的眼神,為着他最崇拜的哥哥心痛着,可悲的是,入江裕樹此刻卻不能為他的哥哥做些什麽:“你們怎麽認識的?”
“他叫矢野龍一,也是九州大學的畢業生,和我是同一個學院,比我大四屆,我在上大學的時候經常受他照顧,學習方面也多虧有他的幫忙,我一直很敬重他呢。”
矢野龍一、矢野和彥?孩子都這麽大了。應該是離開沒多久,他們便……他不敢再多想,再想他覺得自己要瘋了,會忍不住……內心絕望至極,緩緩攤開緊握的左手,低頭看了看,原來他的左手一直握着一枚戒指。頓時他感覺自己多年的等待都是一個笑話,無比自嘲。緊緊握拳,食指和大拇指使勁抓着桌腳,發洩着自己的內心。他的手指節已經泛白,手指甲此時竟也深深嵌入手心的肉裏。面無表情的他,恐怕只有他握的左手能夠展現他此刻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