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陽！夏青陽！她心在發抖，依然鼓起勇氣說：“是……您願意賣給我嗎？”
那個人突然哈哈大笑：“你能拿出多少錢？你這樣的女孩子能拿出多少錢？”
她哆哆嗦嗦摸出了自己的銀行卡，能進皇嘉高中讀書她家自然家境不錯，卡裏有一萬的存款，是她個人的私房錢。那個戴面具的男人似乎是斜睨着她，帶着不懷好意的笑說：“裏面有多少？兩萬？三萬？上次來了幾個公子哥樣子的人，想出五千塊買下來呢，結果全部滾蛋。什麽也比不上我對lion的愛值錢！你知道我為了這個付出了多大的代價麽？”
“有……有一萬……”她哆嗦着說，“您要願意，我去取給你……”
吸血鬼面具靠近了她，她看見面具下那雙眼睛閃爍着讓人恐懼的光芒：“一萬塊買這樣的東西？小姑娘，是你自己要麽？”
她快哭了，拼命搖頭。
“我不要你的錢，不如你給一點別的我要的東西……能成為女人的東西……”
她驚恐睜大眼睛，哭都失去了力氣。
四
腳步聲。
不光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喂，你說那麽晚了，她到底來不來啊？”這個聲音好像是萬華的。
“嗯，那個女孩子很執拗，應該會來。”這個聲音，是夏青陽的。
夏青陽熟悉的聲音，讓她心跳加速的聲音，如今也失去了力量。她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草叢裏。這裏是旁邊半廢棄的小公園，她摸了摸身上的制服，紐扣散開，裙子被掀開，手臂上一塊那裏一塊的疼。她就這樣睜着眼睛，感覺到那兩個男生越來越近，後來突然醒悟，将自己裸露在草叢外的小腿收了回來，蜷縮在植物後面，一聲不吭。
“我都說她不會來了，那個女孩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怎麽會來這樣的地方？”萬華吸吸鼻子，“快走吧，不然遇見那個店裏的神經病就完蛋了。”
“嗯。”夏青陽好像左右張望了一下，有點失望的樣子。
他們四周随便掃了幾眼，然後離開了。穆花辭縮在草叢裏，聽到了貓叫聲。她睜眼看見旁邊那只小黑貓似曾相識，在黑暗裏，它的眼睛炯炯發光盯着她。她哆嗦着從書包裏摸出今天派先生送給她的開衫穿上，然後搖搖晃晃爬起來去打出租車。她在岔路口打到了一輛車，司機雖然覺得她的樣子有點奇怪，但是沒有多問。等到她悄悄回到家，洗了個澡，把沾滿了泥土的制服扔進洗衣機之後，她的眼淚才大顆大顆地滾落了下來。
那只手套不知道什麽時候放進了她的書包裏，但是她不想看第二眼。她反複告訴自己今天晚上只是一個噩夢，然後蜷縮在床上睡着了。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在黑暗裏奔跑，長長的胡同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她什麽都看不見。她跑啊跑啊，就是看不見前面有亮光，她只好停下來，站在黑暗裏茫然四顧。
“喂！你發什麽呆？簽名照拿到沒有？”夏青陽在樓梯上叫住她，她才反應過來。昨天晚上做的夢讓她太疲倦，早上走在樓梯上都差點撞到夏青陽的身上。
“算了，我看你這樣的人，根本沒去吧。”夏青陽抱胸看着她，準備嘲笑她。真奇怪，他今天主動和她說很多話，這種對白很像偶像劇裏歡喜冤家之間的對白，為什麽她聽了毫無感覺？是她不喜歡這樣的方式，還是……因為她已經不是昨天的她了。
她木然從書包裏掏出手套遞給他，他吃驚地接下，第一時間去檢查真僞。
“不用看了，是真的！”萬華從他身後竄出來，看着她說,“你真的去了那家店啊！聽說那家店店主的弟弟是個精神有問題的人，去那裏的女生都經常被他騷擾，你遇見他吧？”
她睜大眼睛看着他，才知道他們早就知道那家店有個危險的人。精神有問題……精神有問題就是說不用負擔刑事責任了嗎？還好……還好昨天她沒有報警……她感覺到自己嘴唇有點哆嗦，手也握成一團。萬華看見她的樣子有點擔心，彎下腰拍拍她的肩膀：“你不會是看見那個人的臉吓壞了把，他那張臉以前大概是被人砍過的，所以兩邊看起來不對成。他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人，做了什麽奇怪的舉動你都別放心上。”
別放心上……別放心上……她突然笑了起來，擺擺手繞過他們走了。夏青陽看着她走了，又看看簽名照：“果然是真的。”
他只關心lion的手套，穆花辭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冷笑，真正的夏青陽就是這樣的人。她之前看見的，都是他英俊的外表，漠然處世的清高，還有許許多多她自己腦補的美好……這個才是真正的夏青陽，她以前看見的那個是幻想中的夏青陽。她一整天都穿着派先生送的那件開衫，手臂上的淤痕和擦傷藏在開衫下面，沒人發現。到了中午，她繼續一個人去食堂吃飯，習慣了坐那個位置，端了食物就本能往那裏走。這次萬華端了盤子坐到她對面來：“嗨，我注意你很久了，我覺得你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吃飯。
女孩子淡漠的樣子吸引住了面前的男孩，包括遠遠站着看她的夏青陽。
夏青陽端着盤子站在那裏看着萬華對着穆花辭獻殷勤有點不舒服，這個女孩子他早就注意到了。高一的時候，她還留着齊耳短發，總是喜歡獨來獨往，偷偷看着他的眼神總是有點失焦。就那麽幾次，他立刻知道她喜歡他，但是她很耐得住性子，兩年了都沒和他主動說話。漸漸他有點焦躁了，老是被她這樣關注卻不上前，他覺得他越來越無法忽視她。難道要他主動和她說話麽？他夏青陽從來就沒有主動接近過女孩子，更別提這樣一個外表最多只能算清秀的平凡女生了！
此時萬華起身，去飲料處給她打了一杯紅茶端了過來。為什麽知道他是給她的，因為萬華這小子平時只喝芬達！夏青陽咬了咬牙，大踏步走了過去：她一點都不平凡呢！平凡的女孩子哪裏能這樣天天在固定的位置看着自己喜歡的男生而不說話的，平凡的女孩子哪裏會對萬華這樣帥哥獻殷勤而目不斜視的？當他想到這裏的時候，他已經在穆花辭對面坐下了。
萬華看他過來有點吃驚，他看見萬華依舊不動也有點惱火。他和萬華是好友，他成績好，萬華體育比他好，而且，萬華的長相更像偶像明星一些，相比之下自己就顯得有點太清淡了。莫非穆花辭突然注意到了萬華，發現他更英俊一些？他腦子裏轉着這樣自己都覺得膚淺的念頭。
“穆花辭，我不是說過，你給我拿回簽名照我就告訴你我真實的想法麽？”他不顧萬華在場，盯着穆花辭說。讓他洩氣的是，穆花辭只是有點驚訝，然後回複了他一個“哦？你說什麽？”的眼神，她不會連自己說過的話都忘記了吧。
既然開口，他也必須說下去了。他把萬華端來的冰紅茶推到了一邊，然後盯着穆花辭說：“我其實也很欣賞你，我們交個朋友好不好？”
唉唉，明明是美好的話語，為什麽他說出來口氣如此僵硬，而且毫無修飾。這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當初她幹巴巴的話語是因為什麽了，因為緊張，因為真心，所以才會手足無措。他突然驚覺到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對這個女孩子也信心全無了，難道他也對她動了真心麽？
萬華嘴巴張得大大地看着他，又看看穆花辭。
穆花辭也看着他，心裏說不意外那是不可能的，她從對方生硬又緊張的話語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知道他對她肯定不是開玩笑的。夏青陽在和她主動提出交往！而且不分場合不分地點不分任何措辭，她的男神現在漲紅了臉在和她說話！他說完這些之後嘴唇有點發抖，他在聽候她的發落！
——我想讓他注意到我，欣賞我。
——你會成功的。
她想起和派先生的話，在這一瞬間完全實現了。但是……但是為什麽是這樣的途徑……她裹緊了開衫，突然起身跑出了食堂，萬華和夏青陽都愣愣坐在原地看着她跑出去。夏青陽本來緊張得泛紅的面孔，如今變得一片慘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