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仙俠簿 — 第 44 章

,她便望向連城傑貝齒輕啓低聲說道,“巧兒她來了。”

他回過身去,只見一襲華服的喬巧兒依然如在潼縣初見時那般,盈盈笑語。望見她的時候,他便想走了過去,卻是在這時,葉洲妤卻是拉住了他的手。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有這樣的舉動,若是換在以前她決計是不會阻攔的,但是今日她的心裏總是隐隐覺得不安。

可究竟為何不安,她卻是說不明白的。

只見喬巧兒走向場中,向各位正道前輩行過禮之後,才走向那喬萬世。喬巧兒行至喬萬世面前,異常歡喜地問道,“父皇一路來此,可曾辛苦了?”

那喬萬世則是哈哈一笑:“不辛苦,不辛苦。朕畢生之中,能夠上這神龍山來久天寺觀禮掌門繼任大典,不勝榮幸,何談辛苦啊!”而那正光大師聽言,則是微微一笑,行禮道,“陛下挂念,貧僧代表鄙寺不甚感激。”

“大師言過了。”

喬萬世微微一笑道,然後又問喬巧兒:“巧兒你不是先于父皇五日便從河陽出發的麽,怎麽到了今日方才到這神龍山呢?”喬巧兒笑道,“父皇不用擔心,巧兒在途中生了些變故,所以方才來遲了的。”

“那以後你就不必私自出門了,巧兒看這不就是十二年來你一直找尋的城傑麽?若不是父皇今日親眼所見,父皇還一直那都是你編出來安慰父皇的話呢。”

她望向他二人,而他心中萬語千言,最終在要出口的時候只換作了這樣一句:“你還好麽?”她望着心中歡喜的他,和他身後低着頭的她,終于還是抑制住了內心的驅使,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也是在此時,只聽那站于靈臺前端的龐明突然對着臺下的秦勻子說道:“既是公子不遠萬裏前來神龍山應戰,那請吧。”衆人望去,卻見那秦勻子将手中的紙扇輕輕一收,拱手行禮道,“先生見諒,方才我出口狂妄了。”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不免又是一陣紛紛議論。

“出爾反爾,自不量力,當真是魔教妖人不假!”

“是啊是啊,魔教妖人本性狡黠,如何能夠言而有信呢。”

而那秦勻子聽見衆人的議論,并不發怒,反而是笑得更加令人捉摸不透。只見秦勻子走上前一步,朗聲而道,“當今天下,棋謀在在下之上的大有人在,既是如此秦某還是明哲保身留個名聲為上策,請先生勿怪!”

那龐明亦是大度潇灑,微微笑道:“既是如此,在下亦不勉強,請閣下自便。”言畢,秦勻子則是哈哈一笑,說道,“世人皆言,中土奇謀之首首推‘江南四才’,而‘江南四才’之首當推你龐明龐季卿。不過依區區在下拙見,恐怕先生亦是徒有虛名罷了。”

衆人皆知那秦勻子之意,不想那龐明則是微微一笑說道:“看來閣下也并不糊塗,還知我中土人才濟濟。在下乃一介布衣書生,徒有虛名,但不想今日區區三十六局竟是令名揚西域久矣的謀公子如此推卻再三,饒是如此還請各位各安邊境,切莫生犯我中土之心才是啊!”

“說得好。”

龐明方言畢,場中之人皆是一陣贊譽之聲。

而那秦勻子亦是面若微笑,彬彬有禮而道:“在下自知棋藝拙劣故而不敢妄而戰之,這是其一;其二,今日有高人在場,在下亦沒有必要睜眼瞎考狀元了。其三嘛,在下亦是深知先生此舉的深意,極是如此又何必自找沒趣攪了先生的好事呢?”

秦勻子言畢,未等其他人說話他便又朗聲說道:“當世之中,若論智謀,區區在下又如何是麟南公主的敵手呢?此局,恐怕古今之中亦只有公主殿下能夠與先生對弈而已。方才在下故意言語之處,望請先生海涵了。”

“好說好說。”

喬巧兒聽他二人所言,便漫步向那靈臺前端走去,站于那龐明身邊,望向臺下的三十六個星盤,心中似乎已有了分曉。突然,她轉過身向那龐明行禮道,“季卿先生大才,巧兒學識淺陋,但今日得幸遇見先生,願請先生不吝賜教。”

“好說好說,殿下請了。”

那龐明言畢,突然飛身而起,從靈臺而下,徑直往場中棋盤東面的空地上飛去。不出片息,龐明便已然站于棋盤邊緣兩寸高的石臺上,一個悠然轉身竟是盤膝坐于石臺之上了。喬巧兒見狀,面露難色,便轉過身來,準備從石臺上走下。

卻是在這時,兩位女子出現在了她面前。一位是終南玄門獨秀峰的葉洲妤,一位是歸樂谷的何彤淑。三人相互對望,唯獨那何彤淑與喬巧兒笑了。只聽那何彤淑笑着說道,“喬姐姐,我帶你下去。”

“好。”

喬巧兒望向葉洲妤,又望向她的身後不遠處的那人,微微點頭說道。然後,她轉過身,與何彤淑站在一道。何彤淑攙起喬巧兒,輕輕一個縱身,衆人再望去時,她二人已然靜立于棋盤西面邊緣一處亦是兩寸高的石臺之上。

喬巧兒點頭微笑致謝,那何彤淑則是笑道:“喬姐姐,你專心應戰,定要打敗那個狂妄的家夥。”喬巧兒不言,卻再次微微點頭,然後面對着場中三十六個星盤盤膝坐下。

那些星盤之間的距離彼此之間相隔甚遠,盤面與視線平行,延伸到對面盡頭時,她甚至有些看不清龐明的臉。只得見,星盤周遭邊緣,各路江湖人不斷地向前湧來,一副将要把這三十六個星盤圍個水洩不通的樣子。

而站于靈臺之上的正光大師見場下二人已準備妥當,便朗聲說道:“對弈開始,請季卿先生落子。”不想話音剛落,那龐明突然朗聲說道,“且慢。公主殿下遠來是客,還是請殿下先落子。”

喬巧兒也沒有推辭,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巧兒多謝了。”

也是在這時,各有一名僧人行至龐明與喬巧兒身前。行至喬巧兒身邊的僧人,在聽得喬巧兒的囑咐後,便行至棋盤邊緣,對場中的七十二位僧人朗聲說道,“第一局四入四,第二局平四四,第三局上三五,第四局上六五,第五局上八四,第六局上四三,第七句入四三,第八局平六五……”

一應一對,恍惚之中,衆人竟是瞧得了三四個時辰。深谙棋道之人,必是相互之間偶有談論,但是像連城傑與葉洲妤這般不懂棋道之人當是不知所雲的。其間,許多正道中人與江湖俠客皆是抵不住烈日的暴曬,早已退去享用久天寺安排的午膳了。但是他二人竟是靜立于這靈臺之上,默默地望着場中二人的對弈。

而在他二人身旁,亦僅有慕容秋白和陸正中幾人而已,他二人則是與那正光大師等人談得正歡,而像那高虎不知早已躲到哪去了。而不知何時,冷月大師也已領着獨秀峰的門人趕來,只是葉洲妤望去之時,卻不見林曾雪和鄭丹妮的身影,只有一臉愁容似笑非笑的楊嫣茜領着其他姐妹跟随而來。

楊嫣茜沒有向葉洲妤走近,葉洲妤和連城傑欲過去拜見冷月大師的時候,楊嫣茜則是一陣不住地輕輕搖頭。似乎,她是在告訴他二人此舉不可。而冷月大師一臉冰冷,端坐于木椅之上,靜靜望着場中的喬巧兒。

郭正雄等人見冷月大師等到來,紛紛起身行禮。

不想那冷月大師則是一言不發,正襟危坐。郭正雄等人見狀,只得不再言語,将目光移向場中的對弈。

一場曠絕古今的對弈!

一人布局投子,初似草草,絕不經意,及一着落枰中,瓦礫蟲沙盡變為風雲雷電。

一人邃密精嚴,如老骥馳騁,不失步驟,深謀遠慮,穩紮穩打。

及至申時,三十六局弈畢。場中對弈的二人均無言語,只聽得場中僧人朗聲報出對弈的結果。

“第一局麟南公主勝,第二局雙方平局,第三局麟南公主勝,第四局季卿先生勝,第五局季卿先生勝……”

然未及那結果報完,那龐明已然站起身來,極是恭敬地向喬巧兒行了一個禮,便是轉身沒入人群下得神龍山去了。衆人望着他依舊潇灑的背影,皆是議論紛紛。那何彤淑見狀心中亦是奇怪得緊,便扶起喬巧兒,然後問道。

“喬姐姐,你贏了麽?”

喬巧兒微微笑道:“沒有。”

“那他怎麽就這樣走了呢?當真是太狂妄了。”

而喬巧兒望着那遠去的即将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繼續笑着:“巧兒也不知道。”

也是在喬巧兒和何彤淑走上靈臺的時候,那對弈的結果也揭曉了。

麟南公主勝十四局,季卿先生勝十五局,雙方平七局。

眼見龐明遠走,喬巧兒又有無心追回的意思,葉洲妤難抑心中的疑問,出言相詢道:“巧兒,你怎麽可以讓季卿先生就這樣走了呢?你不是一直正在尋他的麽?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他這樣走了,以後你都再也找不到他了。”

誰知喬巧兒望向她,以及站于她身側的連城傑,微微一笑道:“既然明知他心不在辰胤,我又何必強留呢?”葉洲妤聽聞此言,已知她言外之意,一時竟也是無言。倒是那何彤淑在一旁,憤憤不平地言道,“葉師姐,依我看那秦勻子所言不虛,這龐明啊不過是個徒有虛名之徒罷了。”

“師妹,不可胡言。”郭昌宗說道。

“本來就是嘛,不信你問喬姐姐,讓她說說是不是故意讓那家夥的麽?”何彤淑一臉不屑,一副愈說愈來勁的樣子。

“彤淑。”郭正雄輕哼一聲,正色說道,“不可胡鬧。”

然後,何彤淑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站在喬巧兒身邊。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公主殿下心胸如此寬容當真是天下蒼生之福啊!”正明大師緩慢行至喬巧兒面前,行了個佛禮道。喬巧兒見狀,亦是急忙還禮道,“大師慈悲,謬贊巧兒了,巧兒當不起的。”

“哈哈。殿下當得起,當得起。”正光大師亦是笑道。

卻是在這個時候,慧妙慧心從寺中出來,行至正明大師和正光大師跟前,然後行禮道,“禀告兩位師祖,繼任大典已準備就緒,方丈請衆位賓客與各位師尊入殿。”

“好吧,那請大家入寺吧。”

就在衆人準備入寺的時候,正光大師卻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望向神龍山下。

“正明師兄你感覺到了麽,他回來了。”

衆人一時不知兩位得道高僧所雲,紛紛停下腳步,議論開來。

而那正明大師亦是停下腳步,望着擁有幾千年歷史的久天寺山門,悠悠說道:“是啊,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連葉慘案

“罪徒法相今日回山,求請師父發落!”

卻是在衆人議論紛紛之時,身後的山道之上傳來一人響徹雲霄的聲音。衆人轉身望去,卻見在靈臺之下,一官家打扮五十歲左右的男子早已站立于空地之中。他雖然低着頭,但是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能認得他便是佘諸國權柄獨握的國師——傅國忠。

而站于他身後的,還有林朝穎陽公主林妍麗。

衆人一陣騷動議論之後卻是不約而同皆安靜下來了,他們不是害怕傅國忠帶來的正沖過人群凡五十人的衛隊,而是心中疑惑這佘諸國師為何會與這佛門久天寺扯上關系。他可是臭名昭著的佘諸國師啊,為求榮華富貴不惜用百姓性命精血煉藥獻與佘諸皇帝,二十多年來弄得天下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可是他如何會與這久天寺扯上關聯呢?

當然,場中的大多數人是無法知曉這傅國忠與久天寺的關聯的,畢竟他們只是俗世之人。他們只知道二十年前,林朝皇帝為求長生,曾派人至終南山、歸樂谷和久天寺求藥,但卻是被閉門謝絕。

世上之人更無法知曉,這傅國忠其實是奉命被久天寺派到佘諸朝堂的。

那正明和正光兩位大師見狀,臉色一沉,後又互望一眼之後,便喚來了慧妙慧心兄弟二人。只聽得正明大師對他二人說道,“速去禀告方丈大師。”慧妙慧心領命之後,急忙快步行入寺院之中。

那正明大師見慧妙慧心前去禀告之後,則是慢步走上前一步,做了個佛禮,正聲說道:“阿彌陀佛,既是佛緣往事,施主你又何必執着不放呢!”一言至此,那正明與正光大師心中皆是心生悲涼,仿佛憶起了多年的舊事,心中不甚惋惜。

“二位師叔,弟子有罪,但請讓弟子再見師父他老人家一面吧。”

傅國忠言辭懇切,卻是不像是裝出來的。連城傑和葉洲妤看在眼中,心中微微一蕩,不禁相望一眼,彼此皆是疑惑的神色。待二人将目光尋向喬巧兒時,只見她已然随着喬萬世還有辰胤皇家衛隊向久天寺山門走去。

卻在這時,突聽靈臺之下的魔國謀公子秦勻子大聲說道:“辰胤喬國皇帝陛下,如此千年大戲難道竟然不能勾起你的好奇麽?那當真是太可惜了!”那喬萬世聽言,立即停下腳步,但是臉色卻突然變得冰冷起來。

“父親,你身體不适便到寺中休息,巧兒留在這裏便好了。”喬巧兒說道。

所有的一切,在今天都會有一個了結了!可是無論結局會是怎樣的局面,她都做好了去面對去接受的準備。畢竟有些事情做錯了就應該去承認,去挽回,更何況這件事情直接關系到她生命之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還有整個天下。

“公主殿下,這樣的大戲可不是你一個人就能夠掌握的,還是懇請皇帝陛下靜坐,待傅國師靜靜道來吧。”那秦勻子似笑非笑地說道,神色是令人猜不透的詭異。

便是連那荊琳兒亦是如此的,只聽她妩媚之極的聲音傳來:“是呀我的好妹妹,難道那麽多年的苦心經營,你就真的不想看看這最後的結局是怎樣的麽?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也是在這時,山門之處走出了兩位僧人。一位年紀稍大,滿面皺紋的臉上一雙炯目如星閃爍,目上生着一雙半寸長的蒼眉。另一位僧人看上去四十歲的樣子,只是眉有微霜。兩人健步如飛,領着一群僧人快步走上了靈臺。

此二人,便是久天寺的方丈正方大師和即将繼任新方丈的法賢大師!

那正方大師走到靈臺中央,左右示意之後,便端坐于木椅之上,法賢大師則是恭敬地站于他身後。喬萬世見狀,卻沒有再走向寺院,而是靜靜站在山門靈臺邊緣的一側。然後,正明、正光大師和冷月大師等人依次而坐。而連城傑和葉洲妤卻是站到了靈臺的左前方,靜靜地望着臺下的傅國忠。

他二人隐隐感覺到這神龍山上的氣息很壓抑,卻是連一點風聲都沒有,好似将要發生什麽大事一般。只是葉洲妤并不知道,身邊的這個男子是否準備好接受這一切,接受另外一個早已注定的結局。

正方大師聲如洪鐘,響徹整個神龍山。只聽,他朗聲言道,“阿彌陀佛,既是陳年舊事,今日施主何必又來自生苦惱?”

“師父在上明鑒,罪徒不敢擾了佛門清淨,更無心攪了大師兄的好事。弟子只是不甘心罷了!”傅國忠跪在靈臺之下的空地上,在正方大師面前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在乞求着、等待着正方大師的原諒。

“當年三大正道都逢朝廷遣使來尋藥,貧僧就曾與你言過奉诏入朝是一條不歸路,可你心性不定,堅決一心前往。這都将二十多年過去了,你又何苦癡念不放呢?”正方大師冷靜而道,言辭極是嚴厲。

“弟子自小流浪江湖,幸得師父收留方可在久天寺跟随師父長大,一心修行,如何會追尋那榮華富貴的黃粱迷夢呢?。二十年前弟子奉诏入朝,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而究其根源,這是要從三十年前的洞庭湖畔說起。”

“三十年前?洞庭湖畔?”正方大師疑惑地問道,随即眉頭一蹙,靜靜地望着靈臺之下靜跪的弟子。二十年不見,雖然換了俗世的裝扮,但是這個徒弟卻是一點都沒有變。唯一變的,恐怕就只有那些世間的傳聞吧!可是自己的徒兒如何能做出哪些駭人聽聞的罪孽呢,他可是連傷了一株花草都要難過好幾天的……

在場許多上了年紀的人都在自己的腦中搜尋着,那關于三十年前洞庭湖畔的事情。只是想着想着,大多數人皆是臉色微沉。只有冷月大師面色如故靜坐,雖然三十年前的事情歷歷在目,但這些東西似乎都與她無關。

她心裏念的,如今就只有站在靈臺邊緣的那一男一女,還有身後靜默的女子罷了。

“三十年前,洞庭湖突現異象,三大正道紛紛派出一等一的弟子前去查探,卻不想滅了鐵劍門劉氏一族。陸雲、冷月、郭正雄,這些事情你們可還記得?”

陸雲、冷月大師和郭正雄聽言,皆是默然不語。

那傅國忠說着,竟是流下淚來。“可誰知道,那劉氏一族有一女,竟是我同胞妹妹的女兒。我知道她是我的外甥女之後便偷偷将她救下,方才躲過了這場屠殺。”

“善哉善哉。”正方大師、正明大師和正光大師聽言,紛紛做了個佛禮。

“師父,你難道當真不知道當年的洞庭湖異鄉分明就是子虛烏有麽?可憐那劉氏一族,當然還有我的胞妹,不知不覺竟然成為了三大正道千百年來争鬥的又一個犧牲品。”

那秦勻子聽言,突然走上前一步,看向臺上和臺下衆多正道中人,輕蔑地說道:“看來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當真是連我們這魔教都還不如啊!”那荊琳兒則是更添油加醋一把,問道,“只是不知那女孩後來怎麽了?”

“這可就要問我們的辰胤國皇帝陛下了!”那傅國忠突然站起身來,雙目圓瞪,望着靈臺之上躲在人群後面的喬萬世。

那喬萬世聽言,心中一驚,急忙大步走到衆人之前,對着靈臺下的傅國忠大聲說道:“你這奸賊休要在這裏妖言惑衆,朕怎會知道那孩子的下落!”

傅國忠聽言,則是仰天蒼涼一笑,說道:“我是奸賊?是啊,我這奸賊當初就不應該救下你,要不然當今天下也不會出現這生靈塗炭的景象。”見喬萬世不言,傅國忠又冷靜了片刻繼續說道,“當年你奉林朝皇帝命率軍北征,行軍途中惡疾發作命在旦夕,當時恰逢我下山游歷及時救下了你。”

“朕根本就不認識你,你休要在這裏混淆視聽。”喬萬世怒吼道。

“我混淆視聽?那麽冷月你說說,當年是不是我救下了他的。”

“師父。”遠處的喬巧兒望着冷月大師,輕聲說道。而冷月大師卻依舊不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所以當年我救下那孩子之後,鑒于當時形勢便将孩子托付與喬萬世撫養。卻不想一着不慎,這卻成為了他要挾我的砝碼。我顧忌孩子的安危,所以在林朝皇帝遣使上神龍山求藥的時候,無奈之餘只得遵照他的囑托違背師命下山,做了他在佘諸林朝的內應。只是不想,這一做,我竟然做了二十年。二十年啊!我每做一件事都是受你指使,替你擔着這遺臭萬年的罵名,而你卻躍居九五高高在上……可是這二十年裏,喬萬世你騙得我好苦!”

老淚縱橫,完全沒有一朝國師的風度,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老人罷了。

“阿彌陀佛!”

衆位久天寺的得道僧人面有微色,不禁低聲哀嘆。這一嘆,只為這三十年來不為人知的心事;這一嘆,只為這曾經是神龍山山門翹楚的後起之秀;這一嘆,只為這正遭難的天下蒼生……

良久,傅國忠望着靈臺上凜然而立的喬萬世繼續說道:“我進到佘諸林朝之後,在你的指使下向林朝皇帝獻計說,欲求長生唯有取活人之精血煉藥方才可得,可憐林朝皇帝一心修道卻是誤入歧途害苦了天下百姓。”

“那我一家滅門案到底是怎麽回事?”

連城傑驟然問道,沒有人知道他這一問是在問誰。可是衆人皆知道,這一問是這神龍山上最強大的聲音。而就在連城傑欲向前行一步時,卻突然癱坐在地。葉洲妤心中一驚,急忙跟上,卻還沒有扶起他,整個人也癱坐在他身邊。

“九蟲七花膏!”

突然,那正光大師大聲言道。頓時只見身後佛門和玄門弟子紛紛坐于地上,再看向靈臺之下,衆多名門正道中人亦是紛紛癱坐于地,便是連那魔教衆人亦是如此。就連那傅國忠也是面露無奈之色,癱坐在地。

場中唯一不變之人,只有喬萬世、喬巧兒和他的那些衛隊。

那喬萬世環視周遭之後,突然仰天大笑起來。這一刻,仿佛他便是這天下唯一的強者一般。片刻之後,只聽他說道,“九蟲七花膏?正光大師你這回可是要失望了,這可是無音閣失傳已久的秘藥——虛魂丹啊!”

“虛魂丹!”

那正方大師說道,卻是面色沉了下來。喬萬世聽言,則是轉過身來,說道,“看來方丈大師還是知道世上有這個好東西的嘛。”

陸雲掙紮着,卻不能動彈,怒聲吼道:“你要幹什麽?”

“這位道人,你可千萬不要亂動啊,難道你們掌門從來沒有告訴你們麽?中了這虛魂丹之毒的若是強行運功的話,可是會修為盡失成為廢人的啊!”喬萬世冷冷笑道。

“陸掌門,你不可亂動,此毒不可小觑。”那正方大師大聲說道。

“可是……哎!”

“父皇,你要幹什麽?”

見喬巧兒走上靈臺,喬萬世突然笑容停滞,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女兒。但當衛隊将喬巧兒截下拉回寺院之中後,他則轉身望向山下,伸開雙臂大聲吼道,“朕要幹什麽?那些外族當真是太笨了,滅個終南山都那麽費力。今天朕就是要滅了這久天寺,要滅了所謂的名門正道,朕要做這天地之中唯一的強者。”

他這一聲大吼,響徹整個神龍山,整個寰宇。

“你到底是什麽人?”

聽見癱坐于地的傅國忠突然問道,喬萬世一雙蒼鷹一般的雙目便迅速俯視了下來,微微笑道:“看來你亦非等閑之輩,那麽你且來猜猜,若是說錯了朕再補充,朕有的是時間陪你們玩,而你們無論是誰都別妄想再活着走下這神龍山了。”

“我總算是明白了,為何當年皇帝沒有殺你反而遣你任關中節度,他不是懼怕你手中的軍隊,而是因為你本是無音閣門人,因為你盜取了無音閣的秘寶——虛魂丹。我這麽多年都想不明白,為何皇帝陛下不顧天下百姓而一心修道,原來他只是想尋找一種很夠克制你手中虛魂丹的方法。”

“看來你當真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麽愚蠢嘛!”

“我們連氏一族究竟與你有何仇怨,竟是令你如此心狠滅了我族二百九十七口。”

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

原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他!

“你們都想知道是麽?好吧,朕今天就來一一解開你們心中的疑惑,讓爾等死個明白。當年朕得蒙祖上的庇蔭,十幾歲就進入了無音閣總堂從事,因在堂中行事有功被提拔很快,做了朝廷一方将軍。不想,朕在無意中卻探聽到了佘諸林朝的巨大秘密,那當真是令人興奮之極。”

“什麽秘密?”

見坐于傅國忠不遠處的林妍麗問道,喬萬世則是微微一笑道:“五百多年前,你佘諸林朝有兩位兩位先祖。一人長于道門,卻以一己之力挑動正魔兩道大戰,并斬殺正魔兩道衆多能人;另一人生于世間,于天下大亂時,用秘藥——虛魂丹滅了大夏皇族全族,進而奪去了整個天下。”

“所以你就趁閣主不注意偷取了秘藥?”

“非也非也!你們難道不知道麽,無音閣已經一百多年沒有正式閣主了,閣中的諸事皆是由右護法說了算的。直到了林蔭雄發現秘藥不見,才将自己的寶貝女兒捧上了這有名無實的閣主之位罷了。”

喬萬世說着便微微笑了,而傅國忠見他笑得極為陰冷便說道:“而連永夏之父連俊當時便是當時無音閣的右護法,所以這便是你要滅連家滿門的原因?”那喬萬世聽言,不禁有些滿意地點頭笑道,“法相,你當真是聰明絕頂,竟是連這一層都能想到了,當真不易啊!”

見傅國忠等人不言,喬萬世又繼續道:“連俊當時其實已然死去,那左護法葉崇山也成不了氣候,整個無音閣已然到了崩塌的地步,朕也是沒有必要要滅他滿門的。但是朕當時雖然拿到了秘藥,但在無意中卻将秘藥落到了連永夏之處,朕多次向他追要卻是不得,他甚至還要将萬貫家財運到京都陽城。”

“所以你利用葉崇山安插在你身邊的将領方博向朝廷告密,說連永夏意欲謀反。葉崇山無奈,但從了維護整個林朝的利益出來,還是揮淚夜報皇帝,取得聖旨後,命我等率隊連夜奔襲河陽城滅了連氏滿門。”

聽到此言,連城傑已然是咬牙切齒,很不得立即站起身來斬殺了這罪魁禍首。但是他又是如何動彈得了呢,竟是連罵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反正你至死也不會知道那孩子身在何方。”喬萬世說着便哈哈大笑起來,極是得意。

“喬萬世,若是不知我那孩兒早已命喪連家大院,你覺得我今天會出現在這裏與天下人說這些事情麽?你當真是我見過最狠毒的人啊,明知連家要遭滅門,竟是還要讓自己的大兒子去陪葬。”

“夠了!你給我住嘴!”

喬萬世怒了,這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痛處。十二年前的連氏滅門案,明知是死,但是為了師出有名,他毅然将自己最喜愛的兒子送上了斷頭臺!

“後來你在關中舉兵造反,終于師出有名了,可你竟然還不知足,又逼迫我向皇帝陛下獻計。皇帝陛下受到蒙蔽,以為葉崇山是與你假裝不和實則暗通,便連夜派宦官李昌、張部率禁軍滅了相府滿門啊……”

“那又怎樣,那是葉崇山該死!”

原來,滅門案當真是與自己心中所想的一樣。得知那刻,葉洲妤靜靜閉着眼睛,不去看整個神龍山周遭,眼淚默默地流了下來。原來,這一切你都知道,所以你選擇的是讓他遠走塵世上了這終南山。這便是那些日夜你哭訴不明的緣由,也是你這般決意的緣由麽?

你這是想償還,想讓自己的內心好受一些麽?

“喬萬世,後來你又命我斬殺李昌、張部,弄得整個天下大亂,你看你造的孽啊!”

傅國忠聲聲哭訴,仿佛将這些年太多的悲傷與隐忍發洩了出來!只是,無論真相是怎樣的,有些人已然不可能再出現了。

就像這個天下,當真是無論怎樣,都不可能在林氏一族的手上重回昌盛了。

☆、九天神龍

“這是我造的孽麽?這是林蔭雄造的孽啊!”

喬萬世突然怒吼道,這一聲怒吼卻是把場中的衆人吓住了。這一聲怒吼凄厲之至,仿若這世上最大的哀嚎,似乎在喬萬世的心裏的哀痛,甚至比慘遭滅門的連城傑和葉洲妤的心中還要煎熬百倍千倍。

“難道就是因為皇帝陛下搶了你最心愛的女人麽?”

“法相,你住嘴。”喬萬世憤怒之際,急忙向前走了兩步,指向傅國忠。突然,喬萬世悵然道,“即便你知道所有的一切,那又怎樣,如今的神龍山不是牢牢掌握在朕手中麽?只需用不到一刻鐘,你們都會人頭落地。待朕殺了你們,便領大軍攻下帝都陽城,取了那昏君的狗命祭奠靜芳的在天之靈。”

“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

“臭禿驢,你懂什麽,你明白朕那麽多年來所受的煎熬麽?”

那喬萬世突然轉過身來,望着正方大師,好似瘋狂了一般怒吼道。

“原來所有的罪魁禍首都是你,可這麽多年我在心裏還始終念你的好……”連城傑怒目圓瞪,極是憤怒地大聲吼道。卻是話未說完,“哇”地一聲吐出一口熱血出來。一時衆人紛紛緊張起來,卻是又有誰會如葉洲妤那般內心煎熬呢!

“連公子,萬萬不可!此毒非同一般,你會死的。”

那正方大師見狀,亦是在一旁安慰道:“是啊!孩子,萬萬不可輕舉妄動啊!”

可連城傑卻不去管顧自己的性命,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就算死,我也要殺了這天下大害!”

喬萬世聽言,則是哈哈一笑,對連城傑言道:“你這孩子當真是和你父親一般頑固,自不量力,而且也愚笨之極。當年你父親恐怕連死也不會相信,滅你們連氏滿門的會是我吧!不對,你連氏一門還沒有被滅滿門的。”說着,他便轉身看向傅國忠道,“這都是你做的好事……不過沒有關系,反正今天你們誰也活不了。”

說着,喬萬世右手輕輕一揮,片刻之後,一名衛士從腰間拿出一枚軍號,竟是吹響了起來。三聲雄渾的軍號聲響徹了整個神龍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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