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白天的驚吓之後,冷秋風覺得下班時候身心俱疲。坐地鐵回家的時候,他還聽見地鐵裏的人在讨論今天的銀行搶劫案。據說已經死了兩個人,一個現場被劫犯打死的,一個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停止了心跳。他一想到死神當時扼住他們脖子時候的樣子,就覺得心裏發寒。他不想再聽旁邊人再讨論今天的銀行搶劫案,但是那些人就是停不住嘴——
“即使抓到,現在國內也沒有死刑了吧。”
“是啊,上個月新換了內閣,提出廢除死刑的議案,議會還通過了……”
“皇室方面沒有什麽意見嗎?”
“只要他們受到的待遇沒有改變,誰會有意見呢……”
“天啊,他們還綁架了一個女孩子……”
皇室……其實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民衆會想起皇室了,他們深居簡出,外交方面基本都是總統作為代表。廢除死刑了之後,犯罪率是上升了,還有私人槍支問題,這個國家明明是禁止私人擁有槍支的,但是今天那兩個人手上拿的槍支絕對不是玩具……
地鐵到站了,冷秋風如獲大赫般脫離了那些喋喋不休八卦的人們。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但是地面還有積水,有些地方表面還結了薄薄的冰。封城居然會結冰……今年冬天到底有多冷……他搓了搓已經沒有知覺的雙手,拐進了自己租住的小樓。
他住在城市的北區,這裏是老工業區,這裏的房子都超過了二三十年的歷史,非常陳舊,治安并不好。他當初選擇在這裏的時候,是考慮到租金便宜。但是如今,他覺得人身安全問題太重要了,他明天就物色新的房子,搬離這裏。
回到家裏他打開電視,電視在插播緊急新聞,說今天搶劫銀行的兩名疑犯有消息了。他一聽便趕緊放下手中剛泡好的泡面,新聞說劫犯的身份已經确認了,監控錄像中穿紅色背心的叫做楊柄發,今年二十四歲,無業游民。藍色背心的叫趙建,今年二十二歲,無業游民。今天晚上警方接到趙建的電話,說是有心想自首,并且提供了楊炳發的信息。警方根據他提供的信息,半信半疑去了,然後在一家混亂的地下酒吧找到了藏身的楊炳發。楊炳發誓死抵抗,和警方發生了槍戰,最後被警方生擒。因為之前有過部署,行動也快捷,所以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倒是楊炳發被打中了右手,受了傷。
警察在他臨時換的車上找到了所有的贓款,但是沒有找到趙建和被劫持的人質梁素的影子。楊炳發恨恨的說,換車的時候,趙建突然帶着梁素跑了,但是他發誓他們之間絕對不可能認識。“沒想到他跑就跑了,還出賣了我!肯定是被那個女人鬼迷心竅了!”楊炳發對着記者的鏡頭惡狠狠地說,說趙建自從劫持梁素之後變得特別奇怪,不允許楊炳發碰她,一路上也沉默不語,一下車就改變主意了。
警方聲稱趙建這次有立功表現,通過媒體請他盡快自首,可以考慮減刑。
“……”這峰回路轉讓冷秋風一下子接受不了,他連面也吃不下了,打算下樓買包煙抽。走下樓的時候,他一直思考這件事,覺得從頭到尾邏輯匪夷所思,為什麽趙建要帶着梁素逃跑,還要報警?難道……難道……
他突然明白了,是愛神的原因。
原來抽中愛神這張牌的,是劫犯趙建,而不是剛剛失戀的梁素。
多可笑……多可笑是不是?應該得到愛情的人,失去了,應該被死神懲罰的人,卻抽中了愛神這張牌,最應該得到天使守護的塗昇,他卻抽中了派先生,他的妻子卻遇見了死神。
趙建不知道,在他嘆息這命運之輪的可笑的同時,凃昇的妻子病情突然惡化,在醫院停止了呼吸。
“不要啊——”凃昇悲傷憤怒到了極點,他不明白明明還可以撐得下去的妻子,為什麽突然這樣就走了。他懷疑醫院是因為他沒有交醫藥費而停止用藥導致的,但是他的主治醫生說雖然是停止了部分用藥,但是下午還是給她打了針,挂了點滴,突然發生這樣的情況,只能說是病情突然惡化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凃昇惡狠狠地要揍醫生,被保安拉住,“就是你們這幫沒有良心的醫生害死了我媳婦!”
保安将他死死控制住,等到他力氣用盡,頹然倒地的時候,才慢慢放開他。一直照顧他妻子的小護士壯膽說:“凃昇大哥,我敢保證祝醫生絕對沒有給你妻子停藥的意思,其實您拖欠的很多醫藥費,都是挂在祝醫生獎金下的,發生這樣的事情只能說大姐病情突然惡化了……因為一直拖着不手術的關系……您別太傷心難過了。”說完她也害怕凃昇會沖着他來,趕緊走掉了。
凃昇癱坐在地上,聲音嘶啞,已經哭不出來了。
“真是的,死神看中的人,醫生怎麽能留得住呢?”一個容貌俊美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他不自覺擡頭看他,這個男人長得實在太好看了,笑容帶有鎮定人心的力量,“不過,你抽中了我,真算是比他們都要幸運。害死你妻子的人,不是醫生,是那兩個劫犯呀。”
哦,對,他想起來了,如果沒有那兩個該死的劫犯,他就能拿到錢,他妻子可能今天下午就可以手術了……
“想不想報仇?”俊美男人對他笑。
“你是誰?”他問。
“我叫派,你可以叫我派先生。”派先生笑着說。
“派先生。”凃昇鹦鹉學舌一般跟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