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幾人的詩拿到了女客這邊來, 說是讓奶奶、姑娘們點評下。
來的王太師的小書僮。小書僮低垂着頭,堂屋裏的花團錦簇五顏六色的衣服晃得眼花,嘴皮子倒極利索:“這幾首是幾位賈公子作的。太師和梁大人說了,讓郡主和奶奶、姑娘們評評,指點一二。郡主、奶奶和姑娘若是有興趣, 也可錦上添花作幾首,好讓太師和大人、老爺、公子們觀瞻。太師還說, 達大人作得最好,胸有溝壑心有乾坤,縱橫詩筆見高情。”
黛玉聽得狐疑, 從不知道達西會作詩,還是格律。
李纨就問黛玉:“林姑爺會寫詩?”
黛玉笑着搖頭:“怕是王太師開玩笑吧。不過他對他們國家的詩倒是極懂。”
“林姐夫的漢書讀得極通、漢話說得那麽好, 怎麽可能不會作詩。”寶琴不相信般, “定是林姐姐怕咱們向林姐夫索詩, 才這樣推诿的。”
黛玉搖着頭笑:“他要真能作了,幾首詩又算什麽。”心裏暗想,早知道要寫詩, 自己替了他寫也沒什麽。不過幸好入了王太師的眼, 更是想知道達西寫得什麽。想要去看, 又不好意思, 眼睛就往那張詩稿上瞅。
湘雲早把寶玉幾人的詩拿過去看,先就要看達西的詩,翻了一圈沒看到,便問書僮:“是不是少了, 怎麽沒有林姑爺的。”
李纨、寶釵幾個也看着小書僮,尤其是寶琴。
小書僮正往臺上看,聽到湘去問就說:“沒少,林姑爺就沒寫。”
王太夫人、賈母本來沒注意,這時也好奇地看過來,想知道王太師為什麽這麽說。
小書僮眨了眨眼:“太師說了,若是有人問就說林姑爺的詩是‘心聲只要傳心了’,‘穹廬一曲本天然’,發乎真情,自然是最好的。”
黛玉的臉便紅了,不知道達西在王太師跟前說了什麽。若老這麽着,她還不得給笑話了。一個個處處人前不避總是念着自己,心裏又實在開心得很。
王太夫人看着黛玉就笑了:“達大人對郡主可真是癡情一片呀。”
賈母也笑了:“是呀,看着他們小夫妻感情這麽好,我也放心了。日後,我也對玉兒媽有個交待了。”
年紀大的人說這話,讓人聽得心裏發酸。鳳姐勸道:“老太太就等着來年抱上幾個大胖孫子、外孫子,哎喲,就怕老太太到時手不夠用,可得那千手觀音的手才成。”
王太夫人就笑了:“這可得敬一杯。”
賈母笑着謝了。兩位老夫人都只是杯子碰了碰唇,沒有喝。
湘雲在邊上低低嘀咕了句:“這麽着,不是誠心不讓人作了。”寶釵聽到笑了笑,也不說話。
寶琴就笑了:“雲姐姐這麽想作詩,回去跟雲姐夫一起作詩就是了。”
聽到的都笑了起來。賈母就問就笑什麽。
丫環們就說:“史大姑奶奶想史大姑爺了。”
湘雲鬧了個大紅臉,就看黛玉。
黛玉笑了:“你看我做什麽,我可不是雲妹夫。”
衆人笑得更厲害了。
“哎喲,這都是玉兒鬧出來的,雲丫頭自然要看玉兒了。”賈母笑了起來。
王太夫人也笑了起來:“這還是家裏姑娘多好。像我生了幾個小子,一個個都不着家。也就這個媳婦在邊上。我跟她說,你也多生幾個姑娘,可誰想,她也是只生孫子不生孫女。所我這一見林姑娘,哎喲,就像見到親孫女般了。”
賈母笑了起來:“我這玉兒是招人疼。現在,可是有姑爺疼,不用咱們了。”
黛玉又羞又氣着:“不是說作詩,老太太快讓雲丫頭作詩吧,省得她嚼舌頭了。“
湘雲撇了撇嘴:“這‘珠玉’都在前了,我們還獻什麽醜。”
寶釵知道湘雲對王太師誇達西的話不服氣,就說了:“咱們閨閣的詩,跟他們這些要下場的人作得不一樣,就不用去湊熱鬧。”
沒人反對,黛玉讓紫鵑給小書童把錢說是買糖果。賈母也賞了。小書僮開心地謝過走了。
王夫人說家裏有事,提前帶着鳳姐回去了。宴會一直到午夜方散,黛玉和達西分別送走了人,才回去。
戲班子的錢和賞銀,富貴去付了。別的就讓第二天再收拾。黛玉說了聲辛苦,就讓都歇着去。
達西沒回來,得把整個都檢查過了才成。今天來得人不少,雖說一直讓使團的人盯着,可還是得小心。不是怕偷,萬一有個火星把英王送瓷器國皇帝的禮物燒了,那就是個大事件。
等達西檢查完換洗過,從西屋穿着睡衣過來,黛玉已經洗過澡躺床上正就着燭光看書。
架子床不像西洋的四柱床放在屋子中間,是貼着牆放的。
黛玉躺在靠外一側,聽到達西的腳步聲,也不往裏挪,也不擡頭:“外面沒事吧?”
“沒什麽事,一切都好。”達西坐在了床沿上,“是不是站得腿酸了?”把黛玉的一條腿從被子裏拿出來捏着小腿肚。
“我還好了。雖說王太夫人和外祖母年紀大,可我不是她們兒媳婦、孫媳婦的,又不用老站着。”黛玉瞧着達西笑。
“那就好,我就怕你站久了會累。”
“你不也老站着。”
“我是男人呀。再說站習慣了,你可不一樣。”達西又捏黛玉的另一條小腿肚,不好捏了。先把黛玉的這條腿放回去,就在被子裏捏着黛玉的小腿肚。
黛玉側了側身,好讓達西把腿拿出來捏:“你也累了,就別捏了,早點睡吧。”
“我不累。你要是累了,就早點休息。”達西擡眼看黛玉還拿着書。
黛玉笑着把書放下,正過了身看着達西笑:“我今兒個才知道你會作格律詩,還讓王太師誇了。“
達西笑了:“那是王太師玩笑。”
“怎麽會,他都那麽誇你了。你到底說了什麽,讓他能把你的詩誇成這樣。又有氣勢,又是款款多情,還真情實意,渾然天成。”
“你想聽?”達西瞧着黛玉笑,把黛玉的腿塞回了被子裏,身子往黛玉靠。
黛玉的身體往下滑:“聽不聽,也不是那麽要緊。你也累了,明兒個再說都來得及,還是先睡吧。”
達西扶住了黛玉的肩膀:“聽聽再睡也不遲。”
“你不是寫得無字詩,那也不用聽了。興許我夢裏就夢到了。”黛玉嘻嘻笑着就鑽了下去。
“這話也有道理。興許夢裏就夢到了。”達西脫了睡袍,吹了蠟燭,小心地越過黛玉的身體上了床,掀了被子鑽進去。
黛玉聽着覺得有些不對,又從被子裏鑽了出來。
“你怎麽不睡了?”達西問。
“我錯過了困頭,睡不着了。”黛玉靠着床板。
達西也從被子裏起來,摸着從床欄杆上挂着的睡袍拿了件,也沒管是倆人中的哪一個就給黛玉披上:“夜裏冷,小心着涼。”
黛玉謝過,把睡袍一拉,嗅到極淡的煙草味,就知道這是達西的睡袍,就要給達西披:“這是你的,你披着。”要再把自己的摸來。
達西攔住了:“不用,我要披就披你的好了。”
黛玉噗嗤笑了:“這可是女人的衣服。”
“這是你的衣服。”達西真就把黛玉的睡袍拿了過來披身上,摟着黛玉。
“諸葛亮送司馬懿女人衣服,可是笑話他呢。”
“那定然是諸葛亮沒送司馬夫人的衣服。”
黛玉捂着嘴笑了起來:“哪有這麽說的。這麽着,怕是司馬懿得氣死了,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今天‘作詩’作糊塗了,這種話也能說出來。”
“我哪今天作詩呀,我天天作詩。”達西聲音裏都帶着委屈。
“我怎麽不知道。”
“你不知道?”
“自然了。也許你那‘心聲’只是傳給王太師,所以他才能說出‘心聲只要傳心了’,我可是半天沒聽到,更別提你那是天然還是人為了。”
“這就難了。看來我得再好好想想怎麽作了。”達西松開了黛玉,真好像去苦思冥想怎麽作首好詩。
黛玉起先也不當回事,就說:“這詩最怕硬湊。今天累了,明兒再作。”
等了一分鐘不見達西回答,黛玉恐達西累了睡着,便探身過去看看。可沒點蠟燭,看不清,身子就又往過靠了靠。
挨得太近,都可以感覺到達西身上的氣息,眼都要對着眼了,還是看不清達西是不是睡着。
“達西,達西……”
身體給達西抓住了,黛玉怪了聲:“沒睡着,也不說聲。”
“我給王太師的‘心聲只要傳心了’,‘穹廬一曲本天然’續了兩句。”
“念來聽聽。”黛玉這麽支着身體有些累,順勢趴在了達西的身上。
“‘切切秋蟲萬古情’,‘獨恨無人作鄭箋’。”
黛玉笑了:“倒是不錯。明兒個我幫你寫出來,給王太師瞧瞧去。”
“那倒不必。你瞧了就好。”達西吻了吻黛玉,“原本就是只作給你聽的,關別人什麽事。”
可不就是不關別人的事,倆人把身上的睡袍扯扯掉就睡了。
離着過年沒幾天,賈家要請王太師和梁大人的謝媒酒,也只能推到過年期間。謝媒酒要請的人,原本沒幾個。可愛熱鬧的賈珍就提議把以前常走動,這一年不太走動的人家都請來。
賈母想了想,同意了:“總不能讓那些相熟的人家覺得咱們不惦記他們了。”
鳳姐從那日去了黛玉那後,回來病又重了幾分,卧床不起。雖說不再管着府裏的事,可心還是惦記。
正巧賈琏為了過年和請客的事進來,在那嘆氣:“幸好你是不管了。不然這窟窿還不知道怎麽填。”
“你也勸勸珍大爺,該收斂些。”鳳姐嘆了口氣,“我現在是出不去走動,你也得看看有沒有合适的人家,巧姐也到了說親的年齡。”
賈琏點了點頭:“你這麽說,好像我不把巧姐放心裏似的。怎麽着,我也就她這麽一個女兒。”
平兒在邊上就說:“二爺,奶奶也是為了巧姐,可不是怪二爺。”
“我還不知道你倆是一條心,就防着我。”賈琏站起來想走,“我去找馮子瑛打聽下,他認識的人多。”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兩章,萬字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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