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漸漸移動的火把, 黛玉全身的力氣都像給抽空了, 想要有個靠靠又不能靠, 知道大廈裏的,還有那幾個男人。
達西一手抱着艾達, 一手把黛玉攬了過來, 讓黛玉靠着自己。
慢慢的,達西身上堅定的氣息感染着黛玉, 抽掉的力氣又回來了些, 可以儀态萬方地站在那裏。
“達西,有你這樣的朋友,太讓我驕傲了。”賓利跑了上來。
羅達也興奮地說:“天哪,太棒了!”
大廈裏的人跑了出來,跑在最前面的是喬治安娜和簡, 兩個人挂念着自己的丈夫。喬治安娜還要為達西擔心, 見了羅達就給了擁抱,在羅達的懷裏對達西和黛玉說:“你們太勇敢了。”
達西和黛玉笑。
艾達拍着小手:“姑姑, 我也勇敢。”
大家都笑了起來:“最勇敢的是艾達。”
艾達咧開小嘴一笑,轉回身就臉埋在了達西身上,害羞起來。
笑聲更響了, 這是幸福的笑聲,也是自由的笑聲。
達西笑着, 一手抱着女兒,一手摟着妻子的腰,被人群簇擁着沿着樓梯, 走進了大門。站在門口的埃文斯等待嘴緊緊閉着,聲音都有些哽咽:“爵爺……”
雷諾太太和女仆們站在大廳的一角,眼裏全是眼淚。
只有站在大廳中間的老達西夫人平靜地看着達西:“真不錯,沖入敵陣了。”
“任何艦長,當他的軍艦和敵艦緊密靠近時,都不會犯下太大的錯誤。”達西笑着說。
“‘近距離擊敵’,真夠勇敢的。”
艾達兩只眼睛滾圓滾圓地望着老達西夫人,看老達西夫人沒跟自己說話,圓乎乎的小身體又扭向黛玉:“媽媽。”
黛玉捏了捏艾達的小肉手:“乖,艾達。”
老達西夫人看向了艾達:“真沒想到,最有納爾遜勳爵的是艾達。”
艾達扭過來身體,沖着老達西夫人喊:“甘甘……”
老達西夫人瞅着艾達:“敵人全軍覆沒,我軍未損失一兵一槍。艾達,你厲害呀。”
喬治安娜笑了:“是呀,艾達今天可是最厲害的。”
艾達不好意思起來,兩只小手捂住了小臉,眼睛從指縫裏往外看。
達西看着艾達:“艾達,對甘甘和姑媽說謝謝。”
艾達把小手從臉上拿了下來:“謝謝。”又用小手捂上了臉,再把小手拿了下來,又捂住了小臉。
逗得老達西夫人都笑了起來:“好了,她也該睡了。都去睡吧。”
保姆過來抱走了艾達。
達西還有事要處理,讓黛玉先去睡。黛玉也睡不着,還有客人們都沒有睡,最主要是村民。等全都安排好,已經快要天亮了。
夫妻倆才能躺到床上睡一會兒。
“你怎麽想到帶艾達出來?”達西摟着黛玉。
黛玉半眯着眼睛:“我想到了彭伯裏別院不就是因為伍爾沃德先生的孩子才沒繼續砸的。那些人,也就為首的幾個可惡,別的看到孩子說不準就回頭了。”
“幸好有艾達,不然可能真會開火。”達西親了下黛玉的額頭,“感謝上帝把你和艾達賜給了我。”又親了下黛玉的鼻尖,“我怎麽可以這麽幸運。”再親到了黛玉的唇,“我愛你,黛玉,我們得生生世世在一起才成,沒有你,我連呼吸都不能。”
黛玉輕輕地說:“我也是……”
倆人緊緊擁着小睡了一會兒,就起來了,要跟村民們一塊吃早餐。
村民一大早要回去。帕紮爾先生和青螺幾個廚師、廚師助理早早起來就做好了早飯,端了出來。
坐在大餐廳裏,想着那是國王坐着吃過飯的餐桌,村民們份外小心,就怕哪給碰壞了。早餐都不肯坐下來吃,拿了面包、香腸之類的就走了。
如果不是昨晚孩子們已經睡了,安德森太太當時就想回去了。今天一早,跟村民們一塊走了。
達西和黛玉只能這樣,在門口送走了他們。
有了彭伯裏的經驗,莫頓和賓利商量,也準備回去,看看自己的莊園怎麽樣了。如果再有人來,像達西那樣,也許就沒事了。
莫頓和賓利先回去了,把簡、伊麗莎白和孩子們還是留了下來。
彭伯裏空了好多。送走了村民的達西和黛玉走進早餐廳,老達西夫人就說:“看來地毯又要準備換回來了,還有那些花瓶也可以擺出來了。”
“不再等等了嗎?奶奶。”喬治安娜問。
“除非你哥哥不把地拿出來。這就是圈地圈出來的事,奪了人家的活路,人家當然也不能讓你過得舒坦了。”
在莊園之間的森林、牧場、荒地不僅是莊園間的共享用地,也是窮人的,可以讓他們在荒地上開荒,糊口飯吃。這種共享模式也叫敞田制。
“所以才要沒了共享用地,那麽請讓出份地。”達西微笑着,“等安德森先生來了,我就去跟他看把哪一塊劃出來當份地。我還準備去跟本郡的幾位貴族、紳士去談這個。”
“他們當然應該了,尤其是那些圈地圈得多,這時候就該吐出來些了。”老達西夫人往面包上抹着黃油。
簡笑着:“昨晚那些人也是迫不得已,真是可憐。賓利先生,也準備把一塊地拿出來當份地。”
“是的。莫頓先生的地産不能随便出售,不過廉租一塊還是可以的。”伊麗莎白也笑着。
羅達往喬治安娜看:“親愛的,看來我們得趕緊拿出些份地來幫助窮人,不然就落後了。”
喬治安娜溫柔地笑着。
埃文斯先生進來說,安德森先生來了,已經在書房裏等着了。
“我們只是拿出少量的土地來,卻能讓窮人們擁有了自尊,還能自食其力。”達西拿餐巾擦了擦嘴,站了起來,離開了
巧姐小口吃着抹好了黃油、果醬的面包,等咽下去了,低聲問黛玉:“姑媽,我可以去安德森家玩嗎?他們邀請我去。”
“當然可以。你也可以邀請他們來玩。”黛玉想到了韋翰從幼年一直住到了青年才離開。安德森家的孩子卻不可能了。
巧姐高興地從椅子站了起來:“那我今天下午就去他們家,可以嗎?聽說他們就住在村子的那頭一樁小房子裏。”
“那房子其實還不錯。”老達西夫人喝着咖啡,“兩層的紅色小樓,安德森一家住在裏面正好。”
“可以,不過得讓李小姐陪你去。”黛玉對巧姐說,“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可不敢确認那些人就會這麽罷休,尤其是那幾個頭,我看他們的眼神很是堅定。”
“堅定?”伊麗莎白叫了起來。
老達西夫人撇了下嘴:“幹要上絞架的事能不堅定。”
黛玉有些坐不住:“我去看看艾達,昨晚她興奮了一晚,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到了育兒室,艾達睡得正香,顯然昨晚累到了。黛玉摸了摸艾達的頭,再碰了碰腳,一切都瞧着正常,這才放下了心來。
保姆蘭姆太太在邊上看着:“艾達小姐很好,昨晚真是勇敢,敢跟那個男人那樣說話。”
“她什麽也不知道,才會那樣的。”黛玉走出了育兒室,看到巧姐去兒童活動房跟李小姐上課。
如果不是窗簾什麽的還沒有完全挂好,走廊兩邊的花瓶、油畫還沒有挂好,真覺得一切都過去了。
達西和安德森先生當天就把做為份地的土地劃了出來,那是在達西土地最靠邊的一塊,不會影響到達西的整個土地,而且離昨晚來的那些窮人住的地方也比較近。這塊地也是适合種農作物的,達西還準備派人去教他們種。
“如果他們沒有住處……”達西琢磨哪還能住人,村裏的房子也是很緊張的。
“勳爵,你已經幫他們很多了,這件事不可能光靠勳爵一個人的。”安德森先生勸着。
“我知道,所以我準備今天就去幾家離得近的,跟他們說下我的建議。至少這些份地,你可以先讓村民傳出話去,他們不來,我們不好去找。就算昨晚我們沒有抓他們,但是本地的治安官也不可能坐視不管。”
安德森先生點着頭:“那我先去了,勳爵。”
達西當天就去拜訪了離得近的幾家地主。這些地主,平時基本不來往,但是眼下這個時候也只能去拜訪了。
老達西夫人聽說達西去了,就跟黛玉說:“親愛的,咱們要不要打個賭?”
黛玉明白老達西夫人的意思,抿着嘴笑了:“奶奶,你要打,我當然得奉陪。哪怕我跟你的意見一樣,我也好選相反的。”
“看看,真是護着他。我沒說打什麽呢,就已經把我的話給堵死了。”老達西夫人拿着點心吃。
黛玉繡着花:“奶奶,達西去也只是說一下。至于人家是不是答應,他也知道,平日裏都不來往,這個時候去,那些人怎麽可能會答應。再說了,德比郡郡大部分土地都是達西家的,那些人定然是,達西家把土地拿出來一半,他們拿個幾英畝就算可以了。”
老達西夫人微微點了點頭:“看來我們是想到一塊了。”
“奶奶,現在還賭嗎?”
“當然沒法賭了,誰也贏不了誰。”老達西夫人遺憾地說,“真可惜,眼看着一個能掙孫媳婦錢的機會沒了。”
黛玉低着頭笑了。
達西去了那幾家紳士家,大多數都是婉言拒絕。其中一家先是受寵若驚再就是表示了自己多艱難,然後說了句:“勳爵,你的善良之舉真讓我感動,但是那些窮人租了份地之後,還會再那麽賣力氣給雇主幹活嗎?當然侯爵的地不是租給自己的村民,情況就不同了。主要是我們自己經濟實在緊張,不得不這麽想。若是有侯爵這樣大的産業,還有礦,我也會大方的。”
達西客氣地告辭了,回來給德文郡公爵寫信了。
老達西夫人和黛玉對視了眼,笑了:“男人有時比我們看問題簡單多了。”
再過了一天,昨天拒絕達西那戶人家給砸了玻璃,雖說別的沒損失什麽,可玻璃錢是損失了。
這事當天上午就傳到了彭伯裏。
彭伯裏一向對周圍人家的事不太關心,難道有件事能讓達西家知道得這麽快的。是在早餐桌上,埃文斯先生說出來的。
“真是巧。”老達西夫人說了句。
黛玉也笑了:“是巧。”
達西把面包撕了小塊:“這事跟我們沒有關系。”
“軍隊大概什麽時候會來?”老達西夫人問達西。簡和伊麗莎白也關切地看了過來,如果軍隊來了,這一帶的治安好了,她們也可以回家了。
雖說賓利和莫頓都說莊園已經沒什麽事了,只是因為還要給窗戶裝玻璃這些不方便她們回來,但是能早一天回去總是好的。
“我已經給首相寫信了,我想應該就快到了。”達西很鎮定地說。
馬修進了早餐廳:“爵爺,治安官湯姆森爵士來了,說有事要見你。”
達西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了起來:“我去看看什麽事。”
老達西夫人也站了起來,跟在後面走了出去。黛玉不能坐着了,對簡和伊麗莎白笑笑,跟着出去了。
湯姆森爵士站在書房裏,胳膊下夾着三角帽正欣賞着由書架組成的四面牆,聽到門開了,轉過了身,向達西欠了欠身。湯姆森又看到老達西夫人和黛玉進來,忙弓身行禮:“兩位夫人好。”
老達西夫人走到書房中間的沙發上:“你們繼續,我是來拿本書看的。你老了,更應該多看書。”
黛玉去書架上抽了一本下來:“我跟奶奶一樣。湯姆森爵士,我會在一邊安靜地看書。”坐到了老達西夫人身邊。
湯姆森爵士臉上沒有表情,盯着達西的臉,深恐漏掉一點撒謊的痕跡問:“勳爵,冒昧來訪,是因為有一件牽涉到你的公事。昨天勳爵去了沃波爾莊園嗎?”
“去了。”達西簡短地回答。
“沃波爾莊園的李先生說,勳爵當時向他要求拿出土地來廉租給那些砸窗戶的人?”
“不是要求,是建議。也不是砸窗戶的人,是窮人。”
湯姆森的神情頓了頓,又接着問:“但是李先生說有困難,拒絕了勳爵的建議,是嗎?”
“是。”
“而那些砸沃波爾莊園窗戶的人,前晚來過彭伯裏,又走了?”
“前晚是有人來,但是是不是同一撥人我可不知道。”
“來的那些人沒砸彭伯裏的窗戶,也沒有幹別的事,像在月光下舉着火把參觀莊園一樣轉了一圈就走了?”
“湯姆森爵士既然知道的這麽清楚,想必也知道那晚我是如何讓他們離開彭伯裏的。”達西審視着湯姆森爵士。
黛玉根本沒看書,聽到這裏把書合了起來。清脆的“啪”一聲,讓湯姆森爵士往這邊看過來。黛玉又把書打了開來。
湯姆森爵士有些尴尬,很快又恢複過來,問達西:“就因為勳爵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霍雷肖·納爾遜是英國著名的海軍将領,被譽為皇家海軍之魂。他在1805年的特拉法爾加戰役擊潰法國及西班牙組成的聯合艦隊,迫使拿破侖徹底放棄海上進攻英國本土的計劃,但自己卻在戰事進行期間中彈陣亡。昨天的那章裏的“英格蘭要求人人恪盡其責。”就是他在特拉法爾加戰役前打出的旗語。今天文裏的“任何艦長,當他的軍艦和敵艦緊密靠近時,都不會犯下太大的錯誤。”“近距離擊敵”都是他說的。
拿破侖要求法國海軍軍艦懸挂他的畫像。
盡管失去了納爾遜這位領袖,但英國皇家海軍卻一代代地傳承着“納爾遜精神”。1811年3月13日,在利薩海戰中,霍斯特上校率領一支4艘戰艦的英國分遣艦隊被數量兩倍于己的法國、意大利聯合艦隊包圍。危急關頭,霍斯特在旗艦上打出旗語“記住納爾遜”,讓英艦士氣大振,一鼓作氣打垮了聯合艦隊。
在特拉法爾加之戰後的100年,1905年,崇拜納爾遜的日本聯合艦隊司令東鄉平八郎命令他的旗艦三笠號戰列艦升起當年納爾遜在特拉法爾加海戰中曾經升起的Z字旗,指揮擁有4艘戰列艦的艦隊一舉摧毀了擁有7艘戰列艦的俄國太平洋第二艦隊。這在當年的日本海軍曾經傳為佳話。
謝謝晏河、小雪、花兒為什麽這樣紅、衍微、醬醬醬醬醬醬灌溉營養液!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