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西把望遠鏡收了回來。
他沒想到又來中國了。上一回來是他十一歲的時候,那時他跟着叔父皮特勳爵以見習童子的身份來的中國。
去年達西在赫德福德郡的時候,接到了叔父皮特勳爵的信,要他去倫敦。
達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匆忙去見叔父。當天叔父就帶着他進宮去見了國王。達西這才知道,叔父被任命為出使中國的特使,而他則被任命為副使。
如果在去往中國的途中,或者在中國的期間,叔父遇到了不幸,那達西就成為正使。
這原本不過是個萬全之策。從英國到中國的路途是如此的遙遠,任何事都可能發生。
但沒有想到最不幸的事還是發生了,皮特勳爵不幸因為敗血症而去世了。達西只能肩負起正使的責任。
在那次來中國的旅行中,達西學會了中文。這也是叔父強烈達西再次來中國的原因。畢竟在英國要找一個會說中國話的翻譯太難了。
可能達西是全英國唯一會說中國話的英國人。
好在,現在中國已經快到了。而達西離開英格蘭都已經快一年了。
達西把上衣口袋裏的信掏了出來,這是賓利來的信。
賓利已經跟簡貝內特小姐成親了。在信裏,賓利說想在靠近彭伯利的地方買所住宅,等達西從中國回去,就可以邀請達西去自己的莊園一起打鳥了。
在信裏賓利把賓利太太好好的誇了番,提了很多他們在赫德福德共同認識的朋友。對于伊麗莎白貝內特小姐沒有提起。
如果他不來中國,伊麗莎白?貝內特小姐和自己的關系會怎麽樣?
達西把信收了起來。
通州快要到了,達西已經可以看到碼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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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午覺沒歇好,等看日頭不太猛了,就讓鴛鴦去把王夫人找來。
鴛鴦估摸是為了黛玉的事,也沒派個小頭去,親自去了王夫人那。
王夫人瞧着是鴛鴦來,心裏已經有些底了:“等我換件衣服。”
鴛鴦也不催,去了彩霞屋子裏跟彩霞閑聊。上年,彩霞經鳳姐做媒配給了旺兒,心裏就一直不自在。
這邊才說了幾句,就有小丫頭來說,王夫人已經換好了衣服。鴛鴦忙起來,跟着太太的車一快回了賈母那裏。
賈母瞧着王夫人來了,就讓人全出去:“今天北靜王府的人來,是怎麽回事?”
王夫人側坐着,笑道:“這事吧,說來也巧。那日,才跟老太太說起林姑娘的親事。去年,老太太做壽時,北靜王妃來過,瞧到了林姑娘就惦記上了。這不,今天就讓北靜王的奶娘來瞧瞧,想着給北靜聘個側妃。”
“林丫頭的命薄,這樣大的福氣怕是受不了。你去跟北靜王妃說聲,林丫頭眼下身子骨還弱,等養好了,我打算給她尋門上面沒有婆婆,下面也沒有小姑子,就小夫妻倆過日子。家裏窮下不打緊,只要對方人品好,知道心疼人就成。”
賈母嘆了口氣:“這也是我答應我那苦命的女兒……”眼淚流了下來。
王夫人站了起來:“老太太……”
“就這樣吧。我總不能日後沒臉見敏兒。”賈母哽咽,哭出了聲,“你就放過敏兒她們娘倆吧……”
王夫人撲通跪了下來:“老太太,我這也是為了寶玉呀……”
“為了寶玉……”賈母睜着給淚水浸泡的眼睛,瞧着王夫人,“這跟寶玉又有什麽關系……”
“老太太也知道,寶玉雖說聰明,可到底是咱們家的孩子,性子軟,沒吃過苦。日後,不拘如何,得去謀個差事。官場險惡,要是沒人幫襯,這寶玉哪能對付得了。眼下老爺就是如此艱難,何況寶玉呢。”王夫人也哭了起來。
外面的鴛鴦幾個聽到了屋子裏的哭聲,可沒叫進去,誰也不敢進去,只是一個個豎着耳朵聽裏面動靜。
“這也是寶玉的命,斷沒有讓林丫頭去給北靜王做側妃的道理。這側妃,說得好聽,表面風光,實際上卻是苦不堪言。你且看看你們老爺的那個個侍妾,在你跟前,哪個敢不立規矩?這是林丫頭能受得了的?”賈母拍着桌子。
“我再跟你說,你說寶玉是吃不得苦的。林姑爺當年也是公侯府家的公子,要說嬌生慣養不比寶玉差。林家就這麽一個兒子,那也是捧在手心含在嘴裏長大的。可你看,當年太上皇欽點的林姑爺探花,又升到了蘭臺寺大夫,還放了巡鹽禦史。林姑爺當年憑的什麽,又沒個姐姐當貴妃,也沒指望個表妹去給王爺當妃,就憑的踏踏實實做人,才入了太上皇的眼。”
這一番話說得王夫人真是臉上發臊。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賈母還是給王夫人留了臉面。
王夫人從賈母那回去,半天胸口還堵着。
寶玉正好來給王夫人請安,看到王夫人便笑了:“太太這是怎麽了?是誰給太太受氣了?”
“你身子好了些了,就該好好去溫你的書,仔細你老子瞧到你又不用功,回頭來捶你。”王夫人唬着寶玉。
“我老子才不會為這個捶着我呢。”寶玉爬上了炕,“太太,我如今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讓我去園子裏轉轉。”
“你去園子做什麽?”王夫人警惕起來。
“我也好久沒見到妹妹了。我病着,她們也不來看我,可見都是忘了我。”寶玉有些傷心。
“這天氣怪熱的,她們來回你,回頭曬壞了怎麽成,是我不讓她們來的。”王夫人哄着寶玉。
“還是太太說得極是,那還是我去看她們吧。”寶玉便要下炕。
王夫人一把拉住了寶玉:“這天氣這麽熱的,你身子才好了些,還是好好在屋子裏養着才是,也省得老太太擔心。”
寶玉嘴上應了下來。
出了王夫人的屋子,玉钏兒瞧到寶玉出來,便冷笑了句:“二爺如今大好了,那好事也快近了。”
“什麽好事?”寶玉便笑着問。
彩霞推了下玉钏兒:“你還不快去給太太辦事。”
玉钏兒跟着彩霞走了。
寶玉追上去:“姐姐快告訴我,我病時好像是聽到了,卻聽得不分明。”
“我就是逗你玩呢。”玉钏兒扭回頭對寶玉道。
寶玉知道斷然不是,想着還是去問問黛玉才是,一個人就往園子裏走去。
襲人在屋子裏左等右等不見寶玉回來,就出了屋去找。問了王夫人院裏的人都說沒看到,可把襲人給急壞了。
立刻喊來麝月、秋紋幾個趕緊去找。
襲人、麝香、秋紋幾個大丫頭,往潇湘館這裏來,小丫頭們去了李纨、探春、惜春的園子。
寶玉因着怕王夫人派人追來,特意抄了小道,還多繞了幾個圈。
襲人幾個到了潇湘館時,怕動靜大了,讓黛玉有所查覺,便只一個人進去了。
紫鵑瞧到襲人進來,笑道:“襲人姐姐,你可是稀客,這都多久沒來我們這轉轉了。”
襲人心虛,又不好在明目張膽的找寶玉,眼睛把院子裏瞅了遍,指着屋子:“我來看看林姑娘。”走了進去。
黛玉正坐在窗下,□□着八哥兒。
“林姑娘大好了。”襲人把屋子裏看了圈。
紫鵑端着茶過來:“襲人姐姐,你這是找什麽呢?”
襲人忙遮掩:“好久沒來你們這了,瞧着眼都有些生了。以前好像不是這麽擺的吧?”
“這裏幾個月前就這樣擺着了,可見你是多久沒來我們這了。”紫鵑笑着說。
襲人不好意思:“自打搬到太太那,就沒空來園子轉了。”
院子外面有喧嘩聲,襲人忙出去看。紫鵑也跟着出去看。
黛玉隔着茜紗窗往外面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