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鴻飛坐着那輛賓士進入一個有武警站崗的小區,裏面綠化很好,靜悄悄的沒有嘈雜的聲音。車子在一座兩層樓的小洋房面前停下來,他下了車之後,司機就趕緊去停車了。一位風度絕佳的中年美婦打開了門,親熱地叫他:“飛飛,快進來,媽媽有事和你說。”
全鴻飛跟着“媽媽”走進客廳,這客廳說不上非常富麗堂皇,但是布置得非常雅致。這個就是金夫人了吧?他心裏想,難怪金丹丹那麽漂亮,她媽媽年輕時候肯定比她更美。
“媽媽不該打擾你的個人生活,”面對“兒子”回來那麽晚,金夫人一點怒色都沒有,“但是你也知道明天史密斯教授路過封城,他對你的推薦信非常看重,你要和他見個面。即使以後你不去他們大學,你也要表示感謝呀。”
“哦??是!”全鴻飛沒想到要面對那麽大得陣仗,自己的英語還是啞巴英語,只能閱讀和書寫,口語真的不是一般的差。但是金夫人和顏悅色叫他喝了牛奶去睡覺,他也不好說什麽了。
翻翻自己的書包,原來自己的校牌已經自動變成“皇嘉高中高三(1)班”了。
他忐忑地睡在金丹丹充滿香氣的床上。第二天,金夫人就安排司機帶他去全市最好的美發沙龍去做頭發。他才知道金丹丹已經被國外大學錄取,根本不用回學校和大家一起複習了。他在美發沙龍做了頭發,他才知道那些電視裏帥氣的小哥們的那些自然蓬松的發型原來都是經過精心打理的。發型師給做了頭發,染了很自然的顏色,司機也送來了高級定制的衣服。當他對着鏡子系上最後一粒紐扣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整個樣子完全不一樣了。
有個二十出頭的小姐走過來,要給他上個妝,說等下有報紙要采訪他。
“我是你媽媽的助理安妮絲,對不起,這次采訪比較突然,所以臨時要你配合一下。”明明是中國人卻用英文名的小姐有一張職業化的面孔。她給全鴻飛打理好了之後,就帶他去了書店門口的咖啡廳,那裏已經有記者等着他們了。
“聽說你以‘榴蓮少年’走紅網絡,後來挖掘背景之後,才發現你有如此優秀的父母,而且自己也很有想法,我們想知道你成長過程中,對你影響最大的人或者事是什麽。”女記者讨好地對他笑。
“榴蓮??少年?”全鴻飛二丈金剛摸不着頭腦,他小聲問安妮絲,“怎麽回事?”
“你每天都會去榴蓮攤買一盒榴蓮,然後被拍客發現了,就拍了視頻照片放在網上。大家被你帥氣的樣子迷住了,就親切地稱呼你為‘榴蓮少年’。你說過每天買一盒榴蓮是為了在人雲亦雲的人群中,保留自己特立獨行的心,你怎麽忘了?”安妮絲咬着耳朵說,最後那句話表明她都有點着急了,真是的!果然是在江湖留下傳說的人,自己卻不知道身在江湖!
“什麽跟什麽啊??”全鴻飛對這樣的評價表示愕然驚嘆。他失神的樣子讓記者抓拍了好幾張照片,女記者問他的話他也心不在焉的回答。最後安妮絲表示采訪結束了,女記者合上本子說:“全鴻飛是一個習慣沉思,寡言少語的男生。難怪他如此早慧,我想和他的低調慎行的習慣是分不開的。”
我說不出話來就變成低調慎行了?全鴻飛坐上車系安全帶的時候仍然還沒反應過來。他暈頭轉向被帶到一個酒店的包廂,裏面是他現在的“媽媽”金夫人和現在的“爸爸”金先生,還有以個紅頭發紅臉龐的外國人,看見他熱情地打招呼,嘴巴裏英文一串串地冒出來。他努力聽了好一會才明白這個就是金夫人所說的史密斯教授。他是美國一所大學的經濟學教授,很欣賞全鴻飛(準确地說應該是金丹丹),他看過全鴻飛(金丹丹)以前做的一份國內高中生消費趨勢的報告分析,覺得非常不錯,他希望他能高中畢業之後去美國做他的學生雲雲。
全鴻飛雖然能大致聽懂他的話,但是口語方面他根本就表達不出來。他想起電視報道的金丹丹能說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再看看美麗優雅的金夫人慈愛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心裏不禁又氣又急:叫你不服人家!你看人家能輕易做到的事情,你能做到麽?
“我??我不想從事經濟學研究。”全鴻飛漲紅了臉,用中文很快地說了出來,“我想學生物學,是的,這個是我想走的方向。”
史密斯愣了一下,金夫人急忙幫他翻譯,他有點意外地聳聳肩,随即擁抱了一下全鴻飛。他說:“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你用中文說是不想傷我的心。我親愛的孩子,我在你十歲的時候就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個體貼又善良的孩子!”
什??什麽啊,無論我做什麽你們也能把我解讀得如此優秀是吧?全鴻飛的臉漲得更紅了,史密斯認為他是因為拒絕了自己的好意而內疚,更加各種熱情。從他們的話語中才知道,金丹丹原來十歲之前幾乎都是在美國生活。後來回國之後,每年也是國內外來回飛,她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其實都是環境使然。
這樣她英語閱讀理解應該是毫無障礙了吧??全鴻飛嘆了口氣,被金夫人和史密斯的贊美和關愛搞得昏頭轉向。好不容易一頓飯吃完,在他的要求下,安妮絲就将他送到了學校。
學校當然不是他原來呆的封城高中,而是氣派堂皇的皇嘉高中。他是第一次來到這所貴族中學,無論是教學樓還是其他設施都美輪美奂得如同漫畫的背景再現。他的同學看見他都非常友好,還有女生誇獎他那對單眼皮酷似韓國男藝人,令人難以拒絕。
全鴻飛正在琢磨“長得像韓國人”到底是貶義還是褒義的時候,又被班上一群男生拉去加入“周末到底要開車去海濱城市吃個海鮮還是在城裏尋樂子”這樣的讨論中。他很奇怪高考不是還剩下一個月沖刺時間了麽,那些男生都笑了,說大部分家裏都安排好出國留學了,高考不過是走過場而已。就連打算在國內讀書的那幾個人,他們對自己在國內的升學也是各種有把握。
“我們打算去着封中的女生玩,”有個保養得跟女孩子一樣精致的男生說,“聽說她們那邊也在商量在高考前放縱一次的事情。看了全鴻飛的新聞之後,她們覺得他真的潮斃了!”
“那??她們和你們玩,萬一影響考試怎麽辦?”全鴻飛知道他們說的名字雖然是他,但是都是指金丹丹,便弱弱地問。
“那關我們什麽事啊,她們考不上就去複讀呗,或者去一些很差的大學,讀個不怎麽樣的文憑出來,以後她們的生活和我們有什麽關系呢?”臉蛋保養得很精致的男生擦着護手霜說。
“嗨,兄弟,”一個身材跟橄榄球運動員一樣的男生拍拍全鴻飛的肩膀,說,“那些傻妞非要拿自己那點資本和我們一樣玩青春,那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呢?反正封中的女生身價自然是比別的什麽普通中學的要高一些的。”
全鴻飛拳頭一緊,想起自己那間擁擠的教室,昏昏欲睡的同學,成山的書本,還有前排女生随便紮起來的馬尾和被汗濡濕了的T恤後背??他又想起自己在單車棚裏聽到的那兩個女生譏笑自己的事情,心裏心煩意亂,恨不得仰天大叫一聲。但是他叫不出來,他周圍那些穿着量身定制的校服的少爺們在興高采烈和他說着他們的周末計劃,他旁邊的女生在偷偷打量他手腕上的新表,他叫不出來也呆不下去了,他只能一邊沖出教室一邊打電話給安妮絲,叫她趕快來接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