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搭窩的男友怎麽哄回家 — 第 57 章 纖雲弄巧03

纖雲弄巧03

南天靜靜地聽着。

她必須承認,商少鵲的文章寫得不好,但他的故事卻是講得十分精彩的。

他很少講敵我如何懸殊,也不講如何驚險地誘敵深入,戰術戰略通通一筆帶過。

他講的是人,講身邊那個家裏做芝麻、臉上也滿臉芝麻痘印的傳信兵如何在邊塞讨到了媳婦,講那對父子兵怎麽在兵營裏大魚吃小魚地掐架,最後幾乎要把兒子他娘叫過來評理,講他們如何在打完一場仗之後拼命趕路,就為了在下一場仗的間隙中間,給人留出回家團聚的時間……

南天這樣聽着,偶爾居然也會露出微笑來。

見她一笑,商少鵲就說得更起勁,真真要把他游歷中覺得好玩的事情全都講出來了。

說到最後,商少鵲又把方才圍獵的事情講了一遍,聽到許多人争那耳墜,他又這樣任性地跑了出來,南天嘆了口氣,攏了攏頭發,道:“現在好了,她們肯定在背後議論你待價而沽了。”

“說就說呗。”商少鵲毫不在意的樣子,扔掉手裏的樹枝,随意在外袍上抹了抹手,然後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扔給南天道:“送給你了。”

南天的神色一霎那變得有些古怪,她拿着碧玉耳墜,問道:“送我做什麽?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商少鵲站起身來,拍了拍身後的灰,好像要走的樣子,擺擺手道:“給你你就拿着,反正我也沒有別人好給。”

他這麽說并沒有多想,只是下意識地想把東西送出去,然而南天的臉色卻變得白了一點,方才聽故事聽出來的笑意也消失,神色又變得冷淡了。

南天把耳墜扔回他手裏,頭也不回地走了。

另一邊,見商少鵲已經從這個地方逃走并且看樣子暫時不會回來了,施青和孫宛之便又開始了行動,由于江夏被兄長叫走,他們二人只能自力更生。

這次到達學堂沒有什麽波折,按照江夏口述的路線,他們順利地潛伏到了學堂外。

施青蹲下身,在窗紙上捅了一個小孔,去看裏面的情況。夫子剛剛下課,端着空茶杯回了內室,剩下一群小毛頭們打打鬧鬧,收拾書本筆墨準備回家。

孫宛之數了數,很興奮地道:“這回對了,正好二十四個!”他摩拳擦掌,打算沖出去把這些小孩都帶出來。

施青止住他:“先別輕舉妄動,事情有點不太對。”

孫宛之愣了一下:“怎麽不對?”

“這些小孩,現在未必是我們要找的那二十四個現世的小學生。”施青指了指屋內,神情不算輕松,“如果你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睜開眼就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你會像他們這麽自然嗎?更何況這還是些小孩子。”

孫宛之猜測道:“有沒有可能小孩子記憶被抽走了之類的……”

施青道:“這不是兒戲,不能這樣猜測。”

孫宛之道:“那就只能試一試了!”

他手中一橫,一道乍寬的金線出現在掌中,正巧此時有個小男孩走了出來,孫宛之一把捂住他的嘴,用肘在他頸後敲了一下,然後把他抱回樹叢中,将那金線慢慢切進他的手掌中。

傷口不深,但也有血液流了出來,孫宛之擡頭道:“你問問莊白那邊。”

施青依言問了,然而莊白那邊的回答是“沒有”,沒有孩子的手上出現傷口。

施青和孫宛之對視一眼,然而還沒來得及交談,忽聽一聲喝道:“什麽人?你們在做什麽?”

是夫子出來了,他是個眼神不太好的老頭,只看到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在樹叢裏,沒看到樹叢裏還藏着個昏迷的學生,但他話一問出口,做賊心虛的兩人便具是一驚,扔下學生,撒腿便跑。

夫子見狀,追了兩步追不上,便折回去放狗。

被兩只大狗在後面追趕,施青和孫宛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施青快跑不動了,氣喘籲籲道:“你的采娘呢?不能讓她幫忙擋一下嗎?”

孫宛之“咿”了一聲,顯然很舍不得采娘,不肯讓她出來對付兩只畜生,于是安慰施青讓她再堅持一下。

跑了不知多久,施青撐住一棵樹,扶着膝蓋喘氣:“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動了。”

孫宛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回頭看了一眼,靠着樹坐下:“好了,沒再追來了。”

兩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數量是對的,但是現世的學生又還沒在這個幻境中出現,為什麽呢?設陣的人又打算什麽時候才把他們放進來呢?

他們總不能隔兩個時辰就抓個小孩過來劃一刀吧。

孫宛之頂了頂施青的肩膀,讓她看那邊。施青望過去,只見南天順着大路走過來了。

施青呆呆地望着南天的臉,一直到她走過去,依然沒回過神來,孫宛之以為她魂兒丢了,拿手在她眼前晃,施青卻一把推開他的手,道:“我知道了!我知道設陣的人是誰了!”

“誰?”孫宛之無奈道,“你別告訴我是南天,人家只不過是路過一下。”

“不不不,你沒發現嗎,剛剛走過去的南天,跟我們下午見到的南天,不是同一個人!”

孫宛之:“啊?”

“我們之前看到的南天是男裝暫且不論,包括今天吃席的時候看到的南天,即便是以女兒身出現在衆人面前,她都非常的……冷淡,”施青努力尋找着措辭,因為這個發現而不停地在原地轉圈圈。

“但是你看到剛才的南天沒有?她整個人都變得非常柔和,走路姿勢和眉眼間的神态甚至很有女兒态!這絕對不是一天兩天能轉變的……”

“這就有點牽強附會了,她本來就是女孩子。”孫宛之說道:“一個人的狀态如何,心情如何,都是會根據當天遇到的事情變化的,不能作為辨認人的依據。”

施青忽然停住,道:“不要忘記我的老本行,我能分得清短期和長期的區別。而且我愛看美人,觀察得肯定比你細致……”

就在這時,莊白忽然道:“确實有這個可能。”

施青:“怎麽說?”

“你還記得我們在南天廟前看的戲本嗎?”

“記得。講了南天的生平。”

“不是這個。”雖然沒有在身邊,但是莊白似乎搖了搖頭,他道:“第二場戲,講南天升仙的經歷。”

施青不好意思地道:“我就只記得打雷打閃什麽的了……”

“前面的那些過程都是鋪墊,是百姓為了解釋一些東西發揮的想象力。重點在後面,有一個情節是,她被一道雷劫劈成了兩個人。”

施青眼睛亮了,道:“不錯!”

“現在看來,那并不是藝術加工,而是真的有人看到了這樣的情景,但是又無法解釋,于是才寫了一套戲本子出來,整套戲本子是那些人的想象沒錯,但是分成了兩個人這點卻是真的。如果剛剛是南天升仙時褪下的子人格,那我們就找到破陣的方法了。”

為了驗證這個推測,莊白需要去天上将南天請下來,畢竟若設局的人真的是南天的子人格,那麽解鈴還須系鈴人,由她自己來是最好的。

“沒錯,就是這樣!”施青在心裏對莊白大肆贊揚了一番,轉念一想,沒準莊白連這都能聽到,于是她又用比剛才還熱情的語氣再次盛情稱贊了一遍。

莊白那邊半晌沒說話,施青還以為自己誇得讓他害羞了,過了一會兒,莊白說道:“三天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三天是臨時認主所能維持的時間,也是一開始莊白定下的期限,但是眼看這件事情馬上就能圓滿解決,施青非常不想就這樣離開,她軟磨硬泡,糖衣炮彈一齊上陣。

“我要回一趟天界,會失聯幾個時辰,你帶着它。”莊白妥協了,說着,施青便感覺小臂內側畫着符的地方有點癢癢的,她把袖子掀起來,一只鳥頭左顧右盼地從袖口裏探了出來。

施青吓了一跳,莊白解釋道:“這是我的法相。”

施青笑道:“這麽小?”

莊白也不多解釋,只是道:“本無大小,你帶着它,必要時可以護身,我會盡快回來。”

那鳥沒有實體,一開始只有頸子和頭探出來,後來整個身子都從符咒處鑽了出來,周身泛着淡淡的金黃色,額頭上三道火焰的紋路,尾羽柔軟飄蕩得像是小時候她在動畫片裏看的鳳凰。

當它徹底與施青的皮肉分開時,莊白的聲音消失了,那種忽然斷聯的感覺仿佛失重,令施青的心狠狠地沉了一下。那法相似乎察覺到她情緒的突然變化,頂了頂施青的掌心,示意她摸自己的頭。

孫宛之聽不到他們的對話,看着施青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袖子裏鑽出一只鳥,對此感到迷茫,問道:“發生了什麽?”

施青用手揉着法相的頭,把方才莊白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孫宛之聽了雖然依舊将信将疑,但大抵也信了大半,“如果是真的就麻煩了,那可是神仙诶。”

“可惜,确實是真的。”

一道聲音響起,孫宛之愣了一下,他好像沒看到施青的嘴唇動,卻見施青臉色刷的變白了,大喊一聲:“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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