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搭窩的男友怎麽哄回家 — 第 63 章 地府之行02

地府之行02

施青聽到前一句話都要開心死了,後一句卻令她不解。

莊白道:“你不記得的事情,我都記得,如果我這樣跟你在一起,對你不公平。”

莊白這句話就像繞口令似的,她仔細地想了想,認為他大概在說一些前塵往事。

“我大概能了解你的意思,我喜歡你,不過是因為施青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也是想要跟你這個人在一起。你記得多少事,或者你完全忘記,都與‘我想跟你在一起’這件事無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麽?”

看莊白似乎要陷入沉思,施青笑了,道:“這件事确實很難一兩句話就說清楚,你可以慢慢地考慮,我已經知道了你的态度,這就足夠了。”

莊白擡起眼:“足夠什麽?”

“足夠我合理合法地擁有一些心情。”施青笑着,捉住莊白的手,“走,我們先下去吧。”

轎子停在絕境帶與四殿宮殿的交界處,還可以聽到溺在絕境帶中的餓鬼們叽裏咕嚕的叫喊,然而此時的莊白不知吃錯了什麽藥,腳踩到地面上,居然沒有像平時那般仔細地收住靈力,浩蕩的靈流如水波般蕩漾出去,沸騰的絕境帶頃刻安靜得如同結冰的湖面。

“哎,旦哥哥,你看外面,那些鬼們都不叫啦——”

一道清脆的女童聲音透過門板傳了出來,随即,大門嘩然洞開——是被人從裏面打開的。

施青垂下頭,猝不及防地跟一名漂亮的女童大眼瞪小眼。

這女童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年紀,滿臉膠原蛋白,整張蘋果似的小臉粉嘟嘟的,但卻有一頭純色的白發,松松地系在後面。

那女童見門口的兩人,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脆生生開口道:“旦哥哥,你的客人來啦!”

施青不知這女童的來歷,雖然見她說話行事天真可愛,但輕靈得近乎詭異,還未來得及問她是誰,層層帷幔後有沓沓的足音傳出,比李旦還要先出現的是被他帶出來的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李旦的聲音還似之前那般冷:“閻羅大人,把他們請進來便是。”

閻羅?施青眼睛瞪大,看着面前這個還沒到自己大腿高的小女孩。

“二位請——”女孩拉長聲調,寬大的袖口一展,唱歌似的笑吟吟說道。

莊白率先邁開步子,施青跟了上去。

駱詩說得沒錯,看得出李旦方才正在這裏審訊過什麽人,帷幔無風自動,李旦正攏着袖子站在帷幔後,目光從施青身上從頭到腳地過了一遍,然後轉過身,帶着他們往殿內走。

這是一棟巨大的木質宮殿,不知是什麽木料,年份這樣久了還散發着隐隐的異香,李旦在前面走,毫不在意地踩過地面上殘留着的粘稠的血。

施青畢竟是個法制意識健全的現代人,不忍踩,拽着莊白繞了過去。

駱詩正在側臺的小桌上擺水果,閻羅方才還在他們身後,瞬息之間,已經閃現到了桌前,從籃子裏提起一串葡萄,撸下來一把放進嘴裏嚼。

“大人,待會兒再吃。”李旦不緊不慢地走上高臺,伸出一只手攏住她的頭,把她從案桌面前帶走,“先把正事做了。”

“哎,不要這麽急嘛。”閻羅仍是伸手去夠那盤葡萄,“要是急,你自己去。”說着,她從懷裏摸出一本冊子,啪地按在李旦胸口前,“拿去拿去!”

李旦伸手接過,當即放開了閻羅,向着施青他們走過來。

施青還在盯着那本冊子,如果不是方才親耳聽到,她怎麽都不會相信傳說中那本可通生死的生死簿居然是本卷了毛邊兒的破書。

生死簿就這樣随意被翻開,每翻過一頁,就有金色的影子投在半空中,上面不僅有此世的生卒年,還有前面諸世的簡要生平。

終于,流動的金光随着翻頁被打碎,再次凝聚起來的時候,施青的名字出現在上面。

名字後跟着非常醒目的幾個字,享壽:25歲。

今年年方二五的施青:“……”

當然震驚不止如此,她緩緩地扭過頭,對莊白道:“我之前是扇過玉皇大帝耳光麽?”

“嗯?怎麽這麽問?”莊白蹙眉回憶,“應該沒有吧?”

施青手指着半空中的浮影:“那我怎麽每一世都死那麽慘?”

被惡狗咬死、吃不飽飯餓死、刀兵加身死……确實沒一世壽終正寝。

莊白沉吟半晌,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只能說:“對不起。”

“哈,你又開始了。”施青打起精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別老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憑自己的運氣死的,跟你有什麽關系。”

兩人在前面不自覺地跑題了,李旦還得幹活,他瞥了臺下面的兩人一眼,把書放下,駱詩已經端過來磨好的松墨,裏面不知混了什麽東西,黑色中透出一種鮮亮的紅。

李旦把毛筆蘸飽墨汁,直接把“25歲”塗成了個黑疙瘩,然後在後面很不客氣地寫了個一百。

施青問:“這就改完了?”

李旦擡起眼:“不然呢?”

施青說:“感覺有點太容易了,不太符合我多舛的命運。”

李旦冷冷地道:“改生死簿不難,把它從閻羅手裏借出來才難。”

施青雖然不知道有多難,但是看了一眼在旁邊被橘子酸得整張臉都皺在一起、然後直接把橘子捏爆濺了滿地汁水的小女孩,默默就認同了李旦的觀點。

然而下一刻,生死簿中金光一閃,剛剛才寫上去的數字開始飛快地向下降。

100,95,90,85……80,75……

李旦神色一凝,又見那數字下降得飛快,直接又提起一筆,将那數字抹去了。

而消失的那些數字化作一道銳利的光,如同一支箭,直直地沖着施青射來。莊白反應及其迅速,伸手去接那光箭,然而那箭并沒有實體,直接從莊白手心中穿過,如同無物,紮進施青的心口。

沒有絲毫的痛感,只是大腦中一片空白,随即升起一幅畫面,仿佛是低血糖昏過去後腦海中的殘留,是一種由于自我消弭喪失判斷而篤定的真實畫面:

施青看到在一處關隘,茫茫四野連着低垂的雲,風大得刮在臉上像割刀子,戰場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衆人在燒火煮湯,幹柴燒出來的浮灰泛着火星,像晚霞。

施青向前走了兩步,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李旦把一匹馬撂倒在地,讓它肚皮朝天,攥着那馬的四條腿以防它亂蹬,由于那馬受了傷,疼痛令它格外亢奮,力氣也就爆發得很大,因此李旦做這些不是很輕松,還顯得略有些狼狽。

相比之下,莊白就顯得閑适多了,他正彎腰從一個竹條編制的箱子裏取藥,他身穿一身白色的精練短打,少年人高挑勻稱的身形被衣服勾勒出來。

這是很多很多年前的莊白和李旦,彼時他們還都是少年。

莊白不慌不忙地翻找,馬很急,李旦也很急:“你快點啊,磨磨蹭蹭幹什麽呢,再磨蹭我松手讓馬踢你腦袋!”

“來了來了。”莊白嘴上應着,受傷的動作卻依然不慌不忙,很有些日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施青忍不住就笑了。

然而這一笑還沒來得及出聲,施青就感覺腦袋一陣刺痛,随即眼前一黑,密密麻麻的黑點退去後,莊白的臉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施青抓住他的袖子,張口便問:“哇,莊白,你還會給動物看病?”

莊白方才看她毫無預兆就失去意識,十分焦急,用靈力催她顱腦後的兩處大穴才把她重新喚醒,沒想到她脫口而出的居然是這麽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莊白皺起眉,去摸施青的額頭:“你在說什麽?”

“哎,我沒事。”施青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手指,迫不及待地說道:“我剛剛看到你們兩個,在一處古戰場上,給一匹馬治傷。”

莊白問:“你是說,你看到了某個畫面?”

施青就把方才自己看到的東西又敘述了一遍,莊白和李旦的反應告訴她,這不是她的臆想,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閻羅大人,這是怎麽回事?”李旦不滿意地說道:“我還沒見過改不成功的先例。”

閻羅坐在一把椅子上,一雙腿天真無邪地搖晃,說道:“旦哥哥,那是因為她沒有福報。”

看着李旦陰沉下來的臉色,她咯咯笑着:“生死簿上的數字當然可以改,就像醫院裏的病人,偶爾還是會被有大功德的醫生救回來,不過數字是用福報來填的,有人即使保住了小命,後半生卻窮困潦倒或妻離子散,大概就是福報減損的緣故。”

她用一種非常輕快的語氣說着很殘酷的話,伸出蔥白的手指指着施青:“她這個人,身上連多一年的福報都沒有,自然早該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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