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搭窩的男友怎麽哄回家 — 第 84 章 萬鳥歸巢03

萬鳥歸巢03

“哥哥,徐哥哥還在裏面!”

莊白上前,關掉了電視。

早間新聞重播着昨晚的事故片段,這是施青回看的第四遍。

施青擡起頭,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還有點迷茫,過了半晌,她道:“……我還是聯系不上徐圓舟。”

“他已經失聯好幾天了……他一定是自己去查了。”

莊白不知道要說什麽,只能握住她的手,道:“再等等。應該很快會有消息。”

星星福利院的火燒了四個小時,期間只救出來一個小女孩,其他人要麽葬身火海,要麽送到醫院後搶救無效死亡。

燒焦的屍體共有二十四具,其中成人的有五具。當前已經被送入實驗室解剖,法醫很快就會确認身份。

等待的時間體感總是漫長,施青坐在桌邊,不停地按亮手機屏幕,看有沒有确切消息傳來。

沒過多久,手機震動了一下。施青拿過來解鎖,發現是一封郵件。

發件人赫然是徐圓舟。

施青站起身,飛快地點開。

郵件內容不長不短,她看了好幾遍。

“怎麽了?”

施青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她鎖了手機,擡頭問道:“李旦呢?”

“從昨晚起,兇死的人太多,李旦在準備回四殿,現在應該還在輕雲觀。”

“你去找他。”施青飛快地說:“去找他,告訴他,守住四殿的殿門,別把人都收進去,這些死的大多都是陽壽未盡之人,事情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施青的臉色有些蒼白,莊白答應之後,停下來,擔憂地問道:“你沒事嗎?”

“沒事。”施青搖了搖頭,見莊白擔心,又勉強地笑了一下,“你先去吧,徐圓舟告訴了我一些事情,我要考慮一下接下來的事。”

“徐圓舟還活着?”莊白像是松了口氣。

“不在了。”施青站起身,幫莊白拉下沒有整好的衣領,沒讓他看到自己的神色,深吸一口氣,後退一步,施青道:“……郵件是定時的,他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徐圓舟自己去送了死。

八年前,十數名異管局的精銳在一樁案件中犧牲,那個案子至今未破,紅頭上标的密級仍為S+++。

徐圓舟未把當年的事情對施青透露太多,方才的郵件中也只是簡略地提了一句,說此間将有大變故,恐怕是八年前的那群人卷土重來。

【當年之事之所以令幕後人脫網,不過是因為精銳盡出而未留餘地,他們一死,線索皆斷。

現在我看她們處事,似乎也想故技重施,這次我們便換個法子,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留你在後,線索也一并留給你。

另,鄭郁資質上佳,需要我幫你做的事,也可令他代勞。】

徐圓舟的話像在打啞謎,其意晦澀難明。

他說把線索留給了施青,施青只能等待。到得這日傍晚之時,施青與莊白一起走去輕雲觀。

他們是步行去的,交通仍未恢複正常,大街上空空蕩蕩,無人敢再出門,馬路上還有未被來得及拖走的報廢的車輛。

似乎大家都能感覺到世界正在崩壞,選擇短暫地暫避家中以逃避不詳的厄運。

施青發現莊白正在擡頭看着什麽,她也跟着擡起頭望去。只見雲層之上,有灰暗的影,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

“萬鳥歸巢就旋在頭頂,想避也是避不了的。”

莊白這樣說着,那片烏雲似的漩渦緩緩向着遠處一座高層寫字樓,頃刻之後,遠處傳來雷聲似的悶響,再擡眼時,那樓已塌了一大半,夕陽下煙塵四起,驚起一群樹上的鳥雀。

施青收回目光。

他們推開輕雲觀的木門時,李旦早已回了地府,只剩下故清清一個人,他正在院子裏踱步,見他們二人,叫到:“你們終于來了!”

他從一旁的桌面上拿起一個包袱,幾步走到他們面前:“剛才我在門口的石獅上發現了這個。”

故清清把包袱遞給莊白,又從袖子裏掏出一支斷掉的木箭,搓了搓臉道:“不知道是誰釘在觀門口的,好生厲害。”

那是一支非常簡陋的木箭,看得出是被粗略地砍削出來的,就這樣一截普普通通的木頭,居然能釘進石獅的腦門上。

“正中石獅眉心,刺入半根,非常恐怖。”故清清把東西交給他們,還心有餘悸。

施青沒有說話,面容似有霜雪,把木箭放到一邊,打開包袱。

包袱裏只有兩張薄薄的紙片,是用墨畫就的傳送符。

“沒有別的東西了。”故清清将包袱抖落開,包袱皮是很平常的素色布料,裏外都沒有紋樣。

施青看着那兩張傳送符,似在思索。故清清站在旁邊,看看施青,再看看莊白,半晌後說道:“不知道為什麽要送兩張傳送符來,想必不是什麽好事,我覺得還是不要去。”

故清清說的這番話非常天真,一看就是這麽多年來不經世事、被保護得很好。施青輕輕搖了搖頭,道:“不能不去。”

若是不去,這件事無法了結,那現世的災難也不知何時才能結束。

施青将其中一張傳送符遞給莊白,擡眼沖他笑了笑:“給你,陪我一起?”

莊白接過,沒有說話,只是牽起施青的手。

故清清不知人間疾苦,即使到了現在,還是覺得最大的苦楚來自面前這兩個人撒的狗糧。

施青和莊白各咬破指尖,滴在紙面之上。

天旋地轉之間,二人緊緊牽着的手不知是什麽時候失落的,施青直直向下摔落,掉進一片茂盛的草叢中。

耳邊蟬鳴不斷,鼻間草木味道清新,雖然夕陽已經有半枚落下河邊,陽光依舊熱辣辣地打在皮膚上。

——這是盛夏時節。

施青從草叢裏直起身子,摘掉頭發上的草葉,向四周望去。

一座廟宇在她身後,這個地方在寶月琉璃小黑那一世出現過,也是莊白和李旦帶回施青魂魄的地方。

神鳥祠近在眼前,只是此時是盛夏,湖中冰雪融化,祠前的湖中水波蕩漾,荷葉挨挨擠擠,荷花盛開,水氣與花香蒸騰,夕陽在湖中粼粼蕩漾。

莊白不在這裏,想必是兩張傳送符分別把他們傳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施青起身,既想要看一下周圍的環境,也想确認莊白是否真的不在這裏。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少女的歌聲,是采蓮時常唱的曲子。歌聲隔着水波傳來,依然溫柔清脆,漸漸的,船槳撥水的聲音也清晰地響起了。

荷葉随着水波微微顫蕩起來,一支尖尖的柳葉船破開挨擠的青綠,悠閑地劃了過來。

一名身着紅衣的少女坐在船頭,脫去了鞋襪,白藕似的小腿正在踢着水面見到施青,沖她笑了笑,哼歌的聲音放輕了許多。

小船的末尾坐了兩個青面獠牙的小鬼,正在哼哧哼哧地努力劃船。造型輕巧似柳葉的小船吃水卻很深,船尾似乎在水裏拖着什麽東西。

那兩只小鬼累得滿頭大汗,少女随手摘了顆蓮蓬,往後一扔,正好砸在一個小鬼頭上。

“別偷懶!快些劃!”

小鬼敢怒不敢言,漲紅了臉,更加努力地劃起水來。

終于,小船在岸邊一碰,靠了岸。

少女放下手裏的荷花,站起身,輕巧地跳上岸,而小船也順勢轉了方向,船身與岸邊平行。

船後有東西浮了上來,施青看清楚了,不禁失語。

少女看着纖弱,力氣卻很大,手臂一擡,就把那副濕淋淋的骨架從船後摘了下來,舉在頭頂,轉身向神鳥祠走去。

“勞駕讓一讓。”紅衣少女對站在路中間的施青說道。

這個聲音無比的耳熟,施青側身讓開,卻道:“心洲姐姐?”

少女身形頓了一下,随即笑着開口道:“青青好厲害,明明沒見過我,居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的聲音,我一直記着。”

江心洲笑眯眯地點點頭,道:“又見面啦。”

江心洲是施青兒時的病友,兩人同病相憐,都是盲童。江心洲住院的時間比施青要早,看施青時常因為眼睛看不到而磕磕碰碰,就時常會摸索過來,跟她講一些經驗。

有時候施青繃着臉心情糟糕,江心洲就會給她講故事。

一來二去,她就成了小小的施青在醫院裏面最信任的姐姐,只是後來施青的爺爺尋到了門路,帶着施青離開醫院,她們就沒再見過了。

在司仙處治好眼睛後,施青後來回去過,但聽說江心洲已經被家人接出去了,找不到人,于是也只能作罷。

如今再見面,江心洲還是十三四歲的樣貌。

“因為我被家人接回去之後,很快就死掉了。”江心洲似乎看清了施青心中所想,解釋道:“死後就沒有再長大過了,還是原來的模樣。”

施青艱難問道:“你是……怎麽去世的?”

“自殺。從我家樓頂上跳下去。”

見施青神情間似有不忍,江心洲笑了笑,由于雙手舉着神鳥骨架,所以騰不出手,只能口頭安慰道:“沒關系的,那時候我要是選擇繼續活着,才會受更多的罪。”

江心洲的眼睛看不到的第二年,弟弟出生了。

她的父母,沒有絲毫猶豫,也沒作什麽心理掙紮,心安理得地把她當成棄子,又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寶寶。

“我現在很好,大人說我的眼睛有魂魄上帶出的毛病,醫院裏是治不好的。不過死後倒是給我治好了,現在我能看到東西,倒是比做人的時候要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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