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搭窩的男友怎麽哄回家 — 第 18 章 驕陽02

驕陽02

所謂探魂陣,顧名思義,是搜探魂魄的陣法。

此陣不出意外是謝靈山所創,之所以說是“不出意外”,實在是因為後世不管有什麽新奇的東西都要跟謝靈山扯上點關系,刀槍棍棒斧钺鈎叉梅花麻衣玄空理氣……好像這位結局不大美好的女将軍其實是個全能選手。

探魂陣能夠搜索一定區域內的亡魂,不管死了千八百年還是剛剛斷氣,只要在此範圍內,并且還沒魂飛魄散,就得乖乖出現在陣裏。

最重要的是,它能夠鎖住亡魂不入地府,如果有本事把亡魂拖拽回身體裏,就能令其還陽。

說得直白一點,它就像是個保存魂魄的冰箱,再把魂魄拎出來,還是新鮮的。

這是個違逆天地法則的大法陣,之所以沒被封禁,是因為實現的條件極其苛刻,除了耗費巨大靈力不說,亡魂有陷入世世代代來最深刻記憶的本能,很難被拖出來,一不小心就會把施陣者搭進去。

李旦蹲下身,從醫生斷口的頭顱處抹了一把溫熱的血,半跪在地上塗塗抹抹,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把陣畫好。

畫好之後,李旦站起身,一句話都沒說,大步走到電梯前,掐了個指訣。

電梯前聚了一堆還沒來得及疏散的人群,衆人眼睜睜地看着液晶面板上的數字一個一個跳着,“叮”的一聲,停在這層。

廂門向兩邊劃開,從中走出一個單薄的人來。

少女身形纖細,走路本該輕靈如小鹿,可實際上閉着眼睛邁步,肌肉僵硬,姿勢怪異。

衆人屏息凝聲,自動讓出一條路來。李旦面無表情地在一旁走,指間彈出一條黑線,卷住少女的腰肢,駱詩雙目緊閉,一瘸一拐地順着腰間的力道走。

衆人順着他們行走的方向,視線自然地落在了那個巨大的陣上,鮮紅的奇異線條粗犷得無端令人想起戰争。

男人把女孩放在繁複花紋的中央,就好像把她放進一只眼睛裏。

李旦站在距駱詩幾步遠的地方,咬破手指,點在陣法中央,道:“何時得遂田園樂,睡到人間飯熟時。”

話音剛落,地面傾斜巨震,轟隆幾聲,地面虛無地裂開,他們落入一片黑暗。

這黑暗濃稠得像是絲綢的質地,只有魂魄在發出幽幽的光。醫院滞留的亡魂非常之多,以數百數千計,可散落在這樣無邊的黑暗中,就像是聚居的蟻群。

李旦和莊白站在中央,亡魂被莊白身上的神力吸引,從四面八方漂過來,卻又被李旦身上的煞氣震懾,只能推推搡搡着垂涎三尺。

“分開找吧。”莊白說道。

李旦沒搭話,自顧自地向前走去,莊白也向前,兩人這樣走了将近百米,李旦不耐煩道:“你跟着我做甚?”

“我沒跟着你走啊。”莊白回道,“我是去找施青,你才是,你不去找駱詩跟着我幹什麽?”

李旦無語了,莊白也覺得這人奇怪得很,兩人都沒再說話,只是向着同一個地方前進。走了不知多久,亡魂們從四面八方被吸引過來,亦步亦趨地跟着兩人,他們身後跟着浩浩蕩蕩的發光的亡魂,像是一片無垠的白色海面。

可不知為何,那些亡魂忽然不約而同地停住了,仿佛腳下有一條線,沒人敢越過。

莊白和李旦再繼續向前走,四周變得無比寂靜,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霸道地鑽入鼻腔,腳下黏糊糊的,兩人定睛一看,鮮紅的血液呈扇面狀排開,鋪滿一地。

李旦眉頭皺了皺,踏進血泊裏,掀起一道黑色的絨簾,血河的來源找到了——那是一座巨大的屍山。

屍山由數百具淌血的屍體堆疊而成,這些面目恐怖的屍體穿着古時的铠甲,鏽跡斑斑,可傷口卻是新鮮的,不住地向外淌血,像是永遠也淌不完似的。

駱詩蜷縮在屍山底,純白色的衣服吸了大量的血,一片赤紅蔓延。李旦快步走上前去,剛伸出手想要拉起駱詩,就感覺屍山上似乎有什麽東西。

李旦擡起頭,那是一個眼色極其黯淡的魂魄,魂魄的亮度能夠體現其生命力,健康能進入輪回的魂魄是白色的,最好在雪白中摻入一點暖黃,就像駱詩的魂魄一樣,是淡淡的象牙白。

但屍山上的魂魄實在太弱了,幾乎是要與黑暗融為一體,只有非常微弱的一點透明色,壓根看不清面容。他看到莊白踏到屍山上,那個抱膝坐着的亡魂壓根沒有反應,依舊把頭邁進膝蓋和臂彎裏。

這樣的亡魂,早就該魂飛魄散了,難為施青看起來還活蹦亂跳。

李旦收回手,也飛身上了屍山山頂。這下離得近了,他才松了一口氣,這亡魂的身形極小,壓根就是個十歲左右的幼童,不可能是謝靈山。

“我說什麽來着?”李旦笑着說道,只是這個笑看起來多少有點不懷好意幸災樂禍,“她怎麽可能是謝靈山啊,認錯人了吧。”

“沒認錯。”

“嘁,你還是別死鴨子嘴硬了,事實不是明擺着在你面前嗎。這是個普通小鬼,魂魄已經弱到這個地步了,即使你把她的意識拽回來,她也不可能再回到身體裏去了。”

莊白沒說話,扯開了自己的領口。

李旦的視線仿佛被定住了,他看着莊白鎖骨上的法咒,慢慢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是一串黑色的半枝蓮,從心口一直蔓延到鎖骨之下。

“你……認主了?”李旦眼睛裏閃過一絲陰鸷,“怎麽可能,謝靈山屍體上可沒這痕跡。”

莊白攏上衣服,淡淡地道:“李旦,我很早就說過,我認識她比你要早得多。”

神鳥一生只能認一名主人,一旦綁定,就會在兩人身上都留下同樣的印記作為标志,而從此以後,兩人之間再無分離的可能,永遠都能夠感覺到對方,即使一方已經死亡,另一方也會在意識深處嘗到沉溺在死亡之中的寂靜之感。

謝靈山身上沒有痕跡,不過是因為那不是她原本的皮囊,那認主的标記在她前面某一世的皮囊上,已經化成了灰。

“在謝靈山那一世,我們不過是重逢罷了。”

“我能告訴你的是,不是只有世人立傳的謝靈山才應該是她魂魄的模樣,在你認識她之前,她已經有許多美好的樣子了。”

李旦面色愈加不善,似乎能擰出陰沉的水。

然而莊白只是慢慢蹲下,去摸那虛弱魂魄的頭頂,“你看,這是她魂魄定型的最深刻的一世,這時的她,連我都還是不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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