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搭窩的男友怎麽哄回家 — 第 44 章 南天娘娘02

南天娘娘02

這出戲看到一半,施青已經肅然起敬,南天在她的心裏已經不再僅僅是一介才氣逼人的女流,而是成了堅韌的小強,她一會兒被天雷劈成了兩半,一會兒又頑強地自己拼合起來,一會兒再乘雲飛至半空與狂風暴雨對抗,再一會兒又與阻攔她的反派們刀兵相見不落下風……

施青都不忍心看了,轉頭去看莊白,莊白望向戲臺的神情也流露出一絲迷惑,但是看到莊白側臉的那一瞬間,什麽劇情都跑馬似的從施青光滑的大腦皮層上滑過去了。

在一群裹得臃臃腫腫的看戲老頭老太太中間,莊白簡直是鶴立雞群。注意到了施青的目光,莊白的視線也從戲臺上移開,轉向施青,小聲說道:“這些是假的,沒有這麽誇張。”

“啊……哦,是啊。”花癡的施青壓根沒聽清他在說什麽,潦草地應了一句,做賊心虛地垂下眼睛。

“怎麽了?”莊白問道。

哎呀呀,煩死了。施青發現莊白這人真是敏感得可怕,每次她但凡有點小心思或者不對勁,莊白都能看出來,然後就追問她怎麽了。

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也不能告訴你啊!

施青有點無語,只能絞盡腦汁想點別的,假裝自己看着他的時候在思考某些問題,想着想着,居然真的被她想到一個問題,施青忽然問道:“拜你有用嗎?”

莊白愣了一下,但還是說道:“你不用拜我。有什麽說一聲就好。”

莊白話說得很坦誠,施青心裏還有點感動,莊白繼續說道:“但是寫書不是我擅長的。”

“哎,沒事沒事——”施青還沒說完,莊白便說道:“不過我可以幫你轉告南天,讓她優先特殊處理。”

施青咽了咽口水,憑借自己強大的意志力艱難地拒絕了這個提議:“……不,不用了,我不是很急,還是先排隊。”

一上午過去得很快,這出濃墨重彩的戲演完之後,也已經到了中午,施青本來提議去外面吃點東西,她請客,但是小王同學提前跟他媽媽說今天中午要帶女朋友回去吃飯,家裏已經提前準備好了飯菜,所以也是頗為遺憾地拒絕了。

不過小王說晚上九點鐘這裏會有燈會,非常熱鬧,到時可以再約着來逛,施青自然是同意了。

待兩個年輕人離開之後,施青再次想要邀請莊白去市裏餐廳吃一頓飯,她在山上住了這麽久,已經有點想念熱鬧了。然而莊白以她需要休息為由,拒絕了。

今天這頓飯是請不出去了,施青很有些失望,回去的路上走路也踢踢踏踏的,莊白提議道:“不如我們回家,自己做火鍋。”

施青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狀似悲傷地妥協道:“……好吧。”

然而她的悲傷并不真誠,因為在接下來走到商店的途中,她就一直絮絮叨叨地規劃着要吃這個肉那個肉、這種腸那種腸、這種丸子那種丸子……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施青推開門,大頭很罕見地沒有“喵喵”叫着回應,也沒有湊上來躺地上打滾。

施青叫了幾聲大頭的名字,房子裏依舊一片寂靜。

莊白将幾只大袋子放在門口的櫃子上,走到食盆處查看。施青也湊過去,只見食盆裏的貓糧和水基本上都沒怎麽動,完全不符合貓咪平日裏的食量。

“別急。”莊白先安撫了施青,随即上樓去尋找,看大頭是不是無意中被關在了樓上的房間裏。

施青在客廳裏也沒辦法等,于是走到衣帽間,從褲腿上拈起兩根貓毛,又從廚房取來一碗水,将碗放在東邊靠窗的地方,又把那兩根貓毛放進水碗裏,施了一個小追蹤術。

一分鐘後,地板上出現了一串濕答答的水痕,水痕是梅花瓣形狀的,正是大頭的足跡。

大頭的腳印從客廳裏一直延伸到院子的院牆下,施青幾乎可以肯定大頭已經不在家中了。莊白此時也已經從樓上下來了,看到施青私自動用法術,臉色變了變,可終究還是沒說什麽,只是道:“收了吧,我出去找。”

“我也去!”

“你留在家裏。”莊白已經看到施青手腕上的芙蓉鎮在隐隐發光了。

陰差陽錯的,鬼迷心竅的,莊白重新披上大衣後,忽然上前一步,張開雙臂很輕地擁了一下她,蜻蜓點水一般的淺,說道:“別擔心,我一定把它找回來。”

施青呼吸漸漸平穩下來,那顆因為貓咪的失落而慌亂跳動的心仿佛找到了依仗,被一雙溫柔的手托着,被某個恰如其分的溫度熨帖着,安穩地落回了胸腔。

莊白走後,施青在原地站了大概有五分鐘,在這五分鐘的時間裏,她感覺自己什麽都沒有想,但是一堆念頭如同跑火車一樣,嗖嗖地從她的意識裏飛馳而過,當她想要抓住什麽時,那些想法就化作滑溜溜的魚,她怎麽都抓不到。

她往那幻影的盡頭望去,才發現底色是莊白的眼睛。

像風,像霧,像港口輕撲的海浪。

意識到這點之後,施青忽然清醒過來。

這次她沒再因為自己的心情而惱羞成怒,她只是微微錯愕了一瞬,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摸摸索索用一根鐵絲開了爺爺藏酒的櫃子,從裏面摸出一瓶紅酒,看都沒看,直接撬開了塞子。

這是一個需要萬分謹慎做出的決定,吸走了施青全副的注意力,她坐進沙發裏,也沒有心思去找合适的杯子,拿過桌子上昨晚喝過牛奶的骨瓷杯,往裏瞅了瞅,好像是洗過了——又把鼻尖埋進去嗅了嗅,是真的洗過了。

洗肯定不是她自己洗的,因為她昨晚本來不困,在客廳裏窩着,強迫莊白跟她一起打游戲打到半夜,最後莊白見縫插針地去煮了牛奶,見她喝掉之後就半騙半強硬地把她塞回了自己的房間,讓她去睡覺。

杯子應該是莊白在她回房間之後洗的。

施青牛飲了半杯紅酒,滋味完全沒品嘗出來,她滿腦子都在想着莊白。

施青已經不想再妄自菲薄了,因為她只要一開這個頭,無數讓她不要癡心妄想的理由就會紛紛湧上水面,于是她決定不去想自己的境地,只去想一想莊白。

她想象着莊白莊白的所作所為。

想初見時他西裝上碧綠的袖扣,想天臺上那支熄滅的煙和明滅的雨,想莊白坐在副駕時車裏湧動着的好聞的香氣……想莊白是如何把她推回去之後,又如何返回客廳,清洗一只帶着牛奶漬的杯子。

雖然只飲了半杯,但酒精已經慢慢地滲透而上,施青覺得自己的大腦細胞更活躍了一些,這些畫面似乎都在她的眼前。

施青并不是一個覺得戀愛是人生必修功課的人,她甚至潛意識裏覺得這甚至不該被列在選修課裏。她之前喝多了跟徐圓舟高談闊論,說人類遲早要進化掉婚姻,沒準以後連談戀愛都少見了。

彼時徐圓舟才剛剛大學畢業進入異管局工作,是還有沒肩負重任的好年紀,成天裏有大把的時間做些無聊的事情,談戀愛就是其中之一,他那天正好跟他第一百零八個女朋友分手,喝酒的時候就差點勾搭上第一百零九個女生。氣得施青哇哇呀呀,覺得世間怎麽有這麽不負責任不靠譜的人,真的是腦子被驢啃了,敢什麽都不考慮就一腳踏入荷爾蒙的陷阱,簡直是對人類理性精神赤裸裸的亵渎!

但是在今日,施青忽然發現,原來在這種時候,人未必是沒有理性的,人類的矛盾之處在于,她明知那是一道神與人的天塹,隔着渺渺茫茫的時間,但她偏偏願意一腳邁出,哪怕落入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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