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夜02
郭筱筱：“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聽到這裏，施青基本可以确定是鬼怪在作祟，不過如果是單只鬼怪出沒，那還說得通，但是現在基本能湊出個團夥，難不成是地府大門被人撬了？
施青給徐圓舟發消息：老徐，到家了沒？
徐圓舟：？剛下車。
施青：太好了，你很幸運，快點去把司機叫回來吧。
徐圓舟：？
施青發了個定位，然後飛快地打字：徐隊長，來大活了，帶上設備過來啊。
過了一分鐘，徐圓舟那邊才傳回消息：如果有一天我心肌梗死殉職了，在座的各位都逃不了幹系。
施青：追上司機了？
徐圓舟：……現在已經加班到第二天了，我車不限行了。
施青打字打得飛快，擡頭才發現莊白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她旁邊，面色嚴肅地看她發的內容。
施青收起嘴角的笑意，按滅手機屏幕，道：“怎麽了？”
莊白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抿了抿唇，沉默了幾秒，還是指了指窗外，“今晚不太對勁，跟剛才說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話剛說到這裏，“啪”的一聲，施青循聲望向落地窗。
一只慘白的手臂緊緊貼在玻璃上，銳利尖長的指甲劃出刺耳的聲響。
緊接着，一個腐爛了半邊的男人的臉貼了上來，轉動着白眼球，“看”向客廳裏的人。
郭筱筱被吓了一跳，很明智地轉過身去。
“确實不一樣，”施青走到落地窗前，蹲下身來，跟外面那具男屍對視着，“這次大家全都能看見。”
只見家家戶戶的燈都次第亮了起來，數不清的屍體正順着牆壁向上爬，從高處望下去，白花花的一片，分外壯觀。
有個前來送外賣的小哥剛送完餐，出門跨上自己的小電驢，忽然發現整個小區燈光大盛，覺得有點奇怪，擡頭一看，正好跟一個倒挂的屍體對上眼，驚得連餐箱都忘記合上，一擰油門，一邊嗷嗷叫着，一邊飛速地沖了出去。
風馳電掣屁滾尿流逃出小區之後，小哥依然沒減速，直到躲進一家24h連鎖快餐店，他才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按了好幾次才把電話撥出去，喉結急促地滾動了幾下，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喂？110嗎？我我我剛剛他媽的撞鬼了！”
店裏的店員和客人都把視線投向他。
與此同時，市公安局的報警電話都要被打爆了。面向群衆的普通警察解決不了這事兒，電話全都被轉到了異管局。
由于工作性質，每一屆異管局的領導都有失眠的毛病，時任領導章局努力了半宿剛剛睡着，就被上面的電話催魂似的給震了起來。
徐圓舟接到章局電話的時候，已經收到了其他人的消息，正載着設備飙車。
“我在路上，設備已經拿到了，十分鐘可以到達現場。
“特情隊也已經通知到位，會來現場集合。
“明白，會把影響降到最小。”
徐圓舟挂斷電話，面無表情地一腳把油門踩到最底。
郭筱筱湊到施青身邊，也試着向下望去，說道：“施老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些屍體怎麽忽然都爬到這裏來了？”
“不知道。”施青聽着滿小區此起彼伏的混亂聲響，說道：“先在家裏等着吧，這些都是規規矩矩下葬的普通屍體，沒什麽殺傷力，只要不開門，他們也進不來。等異管局的人來了，讓他們處理。”
郭筱筱點頭：“嗯，大家看到外面是這種情況，也都不會出門的吧。”
她話音剛落，就看到樓下門禁處大門被打開了，一名滿頭白發的老奶奶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郭筱筱：“……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烏鴉嘴。”
施青也完全沒想到會有人選擇在這個時候出門，愣了一下，本來以為老奶奶感官不靈敏，沒發現外面的異常，但緊接着就發現，老奶奶走出大門後，門并沒有關上，後面又陸續走出來五六位老人。
施青眉頭擰緊：“他們都是閉着眼睛的。”
“他們現在沒有意識？”
施青轉身，邊披外套邊往外走，“這件事沒我一開始想得那麽簡單，你待在家裏不要出門。”
郭筱筱應着，莊白跟着施青向外走，一左一右兩部電梯，右邊的那部閃爍着紅光報錯，左邊那部是他們上來時坐的，或許是被莊白清理了一波的緣故，此時還能正常工作。
這次電梯沒再出什麽問題，兩人很快就下了樓。
“嚯，全小區的老頭老太太都出來了吧。”
老人們在濃重的夜色裏極緩慢地走着，施青拖住一位老大爺，想要嘗試着問些什麽，可是不管怎麽湊近耳朵喊，這位大爺都恍若未聞，閉着眼睛，自顧自地緩慢走着，施青怕自己用力再給老人家拽成骨折，只能松手。
“……失魂症。”施青思索道：“不應該啊，一下子出現這麽多的失魂症患者，那得是什麽樣的東西才能吸走這麽多的魂魄啊。”
施青這樣想着，擡頭望向夜空，此時夜霧漸漸升起，但還是能看到路燈下有黑色的影子倏地竄來竄去。
就在她仰頭的瞬間，數十道紅色弧光從四面八方的樓頂上升起，在中央頂端彙合，形成一個巨大的、弧形的網，像是一把流光溢彩的傘，把整個小區罩在了裏面。
施青松了口氣：“徐圓舟到了。”
只見在鬼影重重中若無其事閉着眼溜達的老頭老太太們紛紛停住腳步，站在原地踯躅了一會，都向着不遠處的廣場走去。
而在廣場之上，有輛車在打着雙閃，從上面下來一個高個子男人和一個嬌小的女生，下車之後，男人站在廣場中央沒動，那女生蹲下身，像一頭敏捷的豹子，繞着廣場飛速地奔跑起來，她跑過的地方彎彎曲曲一片金光閃耀，是燃燒過後的符紙灰，煞是好看。
老人們無知無覺地跨過金線，在圈子裏聚集，而那些四處爬走的屍體剛一爬過來，手指攀進圈內，立即嘶吼着向後退去，想要盡可能地遠離圈子。
放下兩個人之後，那輛車緩緩開動起來，停到施青和莊白身邊，降下車窗。
徐圓舟開門見山：“施青，幫我個忙。現在H市只有一套幹擾設備，我們要麽控制活人，要麽控制死人，只能選一樣。”
看這個樣子，徐圓舟是選擇了控制這些失魂的老人。
“我們必須要先保證活人的安全，這是毋庸置疑的，”徐圓舟的語速很快，“但是這些走屍也必須控制起來，一旦有一具屍體逃出去後果也會不堪設想，所以需要你幫忙設個禁制陣。”
施青眉頭輕輕皺起，“我沒鋪過這麽大的。”
“我知道。”徐圓舟看着她，“只要你試試，能圈起多少就圈多少，遺漏的我們會一只只抓回來。我們這裏沒有人比你用陣更厲害。”
“嗨，你都這麽說了。”施青這樣說着，爽快答應下來，“車借我用用。”
徐圓舟下了車，“車子給你，朱砂也準備好了。”他摸出一只牛皮紙袋，遞給施青，施青打開看了看，裏面的珠子顏色暗紅，是純正的朱砂。
施青接過紙袋，坐進駕駛位，對正在打量徐圓舟的莊白招了招手，“進來，咱們走了！”
莊白居高臨下地給了徐圓舟意味不明的一眼，然後乖乖坐進副駕駛。
布範圍這樣廣的陣，與布簡單的小陣是不同的，而且由于要把小區內的風向水向和不同建築都考慮進去，就更加複雜，施青在手機上調出小區的地圖，計算了快十分鐘，才終于确定了方案，啓動了車子。
确定陣型之後，接下來的動作就很快了，基本上就是施青開車開到某個地點，下車布置朱砂，然後再上車，開往下一個地點。
車繞着小區呈螺旋狀開了一圈，禁制陣漸漸成型，越收越緊，莊白的手指動了動，敏銳地察覺到空氣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卻又越來越明顯的張力。
從施青布下去的朱砂也可以看出這種變化，一開始，朱砂珠只是被很平常地放在地面上，而到後面，珠子透出越來越耀眼的紅光，甚至脫離地面，密且急地跳動起來。
施青布好最後一處，退開一步，只見一道綿長的紅光如絲線，飛速地連通，緊接着急速收緊又舒緩地拉開，紅線在空中搖曳着，若是從高處看，便是花瓣層層疊疊地依次綻放開來。
